记得那还是一三年的一个秋天,天气转凉,沿着江边大道上的林木的叶子开始在萧瑟的秋风中由绿渐渐转黄,一阵冷冷的风儿吹过,那树上面的许多叶子开始一片片的随风从空中飘落下来,它们在空间划过一道道美丽的弧线,自然而优美的打着旋儿轻轻的飘落到地面上去。恍如无数的流星滑过天空,不留下一丝轨迹。那一年,我与爱人正在江北的儿子家里给他们带小孩子。那时小孙子还很小,他们俩口子经常上夜班,所以更多的时间是我们俩个与孙子在家里面。由于天凉了,所以洗澡我基本上都是到外头的澡堂里面去洗,这样,搓澡搓背也还方便。平时,吃过晚饭,因为有老伴在家里看孩子,我就能抽出空来到外面去散步洗澡,所以,晚上的时间习惯上一般就由我自己用来安排。
那时,我们居住的那一带,澡堂子很少,不像今天,在我们居住的永辉超市的对面就有洗澡的地方;那时,在外面洗个澡很不方便,要走出很远,到离这里很远的大桥四处去洗。大桥四处的院子里面有一个小澡堂,那里面的条件很好,澡堂里面的池水很热也很清洁,所以人们平时都喜欢到那里去洗。大桥四处的住宅区在我们住处的西南方位,出门向南走到江边大道再一直向西走,过长江大桥下面的桥头堡边上的一片小树林继续往西走一段就到了。在我来说虽然是远了点,并且沿途很荒,很偏僻,但吃过晚饭走一走,散散步,也不失为对自己是一种锻炼。况且,城市里面走夜路,对一个男人来说,其实根本也是无所谓的事情。这条路走了多时,时间长了,我也习惯了,这条路上有公交车,经常是车来车往的,有时你一个人走惯了,即使天黑,也并不很寂寞,更无任何的害怕可言。
那天晚上,吃饭晚了点,我从家里出来时已经是九点多了,夜里刮起了风,吹到身上冷冷的,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了,偶尔会有一辆车大开着车灯,从远处开过来,打你面前呼啸驶过。那车灯的光亮照出很远,将一条江边大道照的明晃晃的。頎长的长江江堤,江堤上的亭子以及江边的黑糊糊的林木在车灯的眏射下尽收眼底。偶尔会有一个两个散步的人在路边人行道的树影中影影绰绰,给人以并不真实的感觉。那天晚上,天很冷,我加快了脚步,在江北大道上面疾行,走到桥头堡下面的小树林子边上的时候,那天更显得黑漆漆的,因为,这处地方没有路灯;当时,路边上没有一个人,只有在距离我足足有近二百米的地方,远远的有一处昏黄的路灯,在一个孤零零的电线杆子上面发出昏暗的光亮。走到这里,我不知道是何原故,突然就打由心里面就产生了一丝紧张感,眼睛不禁四处紧张的观望。
那是因为,我走到这里看荒野间四下无人,突然就想起了前些日子在这片小树林中发现的一个死人骷髅的那一件事情来。那是一天中午,我散步在江堤上,那条江堤很长,向西一直穿过江边那片小树林的南片,那里树林子异常稠密,林木暗的怕人。我穿过那片林木,沿江堤平展的水泥道路一直走下去,走到很远的地方再往回走,这样,一天的散步里程就可以达到自己的需求了。我慢慢的迈开步子往回去的方向走着,天很亮,堤上散步的人很多,有大人带着小孩子散步的,小孩子在前面无掬无束的跑着,大人们在后面跟着,喊着,一幅多么好的天伦之乐的嘻戏图啊。也有老年人在那里身柱拐杖,慢悠悠的走着,享受着暮年清闲的时光。我一边走一边观看着这眼前的这一幅人生乐趣图,心中充满着快乐,欢乐的人生,天伦之乐,上天对每个人都是如此的公平。再回过头来向远处望过去,那一片兰天与东去的滚滚长江,江边的绿树,优如绿色的海充盈着无限的生机。
我这里正一边走一边看着,忽然,在刹那间,我的視野里此刻好像就出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东西,我的无意识的一瞥,我好像就望见了这个东西,就在我即将路过的密林深处,距离我所在的路上隐约有不到十米的间距,就在那一片林木的深处,我此刻就看到了有一个如骷髅头一样的东西,又不完全像的那么一个东西,刹白刹白的挂在林木深处的那些横七竖八的树枝上面,我此刻已不再想看,也不想再去仔细的探讨那究竟是什么,索幸将头一扭,心里面打着无数的小鼓,快步的从那里走过去,我当时走的飞快,心里面在想,我不管你是个什么东西,或许是看花了眼,但我决不会再看它。这件事情,虽然过去很久了,但那模模糊糊的阴影,却一直落到了我的心上,成为一个莫名其妙的阴影,我以为,这或许是别的一个东西,是因为我一时的精神作用而看花了眼也未可知。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事情本来就没有什么,可有的时候,问题的关键不在事情本身,而在当一件事情发生的时候,这件事情与在下一刻即将发生的事情之间所呈现的差异与落点,两件性质完全不同的事情在同一时刻发生所呈现的巨大差异的对比度,才是最有可能从心理上将人击到的最直接原因。因此说,心理上某件事情之对一个人的直面刺激,其实是最根本的症结所在。我为什么在夜深人静的时刻走到这片小树林边上的时候,会突然又重新想起了这件往事呢。我以为,这其实就因心理上在过去就曾经呈现过的心理落差的原因。自然就自觉不自觉的产生出一丝恐惧。但不管我这一路再怎么害怕,我依然还要往前面走,因为再走不远就到澡堂里了。忽然,我在远处闪烁着暗淡的微光的路灯底下,远远的就发现此时站着一个人,她的身影在深夜冷冷的风中如一雕塑般木木的立在那里,我心里面顿时感觉到一丝从未有过的奇怪。
此时,若大的旷野上再无一个人,风扬起尘埃,半弦月的昏暗的光亮中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正孤零零一个人站在灯下的马路边上。我不敢停留,夜已深,但我在走过那女人的身旁时,我仍然用眼睛的余光瞥了那女人一眼。一看就是一个无所事事的女人,只是,这么晚了,这女人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干什么呢。在等人吗,我看不像,哪里有夜里九十点钟約会的,这不可能,会是站街女,野鸡,妓女,更不像。她根本不与人打招呼,这在情理上似乎也说不过去。这是一个荒郊野外令人感觉到惊异且不可思议的女人。我在一种奇怪的思索中走远,过去经常听人说夜里面阴气大,孤身男人走路要提防那些孤身女人,所以,在这些环境里遇到这样的情况,我只有远远的躲开去。但那昏黄的灯光下那女人半明半暗的脸,给我留下了决不敢恭维的印象。我走出很远,仍望到那女人在那里的身影。那天夜里,洗完澡走出大桥四处的院子,时间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外面道路上刮起了狂风,将道路上面的浮士带上了空中,一路上风把天空刮的昏濛濛的,沿街的店铺和人家都陆续息了灯,人都进入了梦乡。
整条道路静悄悄的,从大桥四处出来通向桥头堡的荒旷地带愔无人迹,沿途的路灯在风中发散着微弱的昏黄的光亮,它们所激活出来的光很弱很弱,特别在这样一个狂风的夜里,它的光度只能照射到灯柱下面巴掌大的一点地方。整条路上还是黑漆漆的,给人一种恐怖的感觉。夜深人静旷野上冷嗖嗖的,夜风如狂傲的猛兽,不断的透过衣服钻到我的身体里,我在夜色中急速的赶路,而风此刻不断的扑打在我的身上。快走到桥头堡的时候,忽然,濛濛胧胧中我看到方才来的时候那个站在夜里的女人,此刻依旧还站在那盏昏黄的路灯下面,那一身花白的外罩在风中剧烈的摆着,因为是背光站着,她一半的脸被灯光照的刹白,而另一半面孔此时隐入黑暗中,加上风和朦胧的灯光,如不走近,完全看不到那人的长相。我心理上就是一阵紧张,在思忖着这究竟是什么人,一个女人半夜三更长久的立在荒郊野外,这恐怕决非平常人家的安分守己的女人了。正常的过日子的女人此时早早就在家里面入睡了,干了一天家务的主妇们,吃过晚饭,收拾完锅碗瓢盆,清锅冷灶,这时候早已经沉入梦乡,哪还有闲功夫在荒郊野外站至深夜。这在我看来,是很不正常的事情。也正因为如此,当我再一次在夜深中看到这个女人的时候,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怖不知何时就涌上了心头,一股子凉气忽然从脚底窜向全身。
而那站街的女人,此刻也早已发现了我,但她寂寞着看着一个夜行者从她的面前走过,彼此似乎都照过面。按照习俗,在夜里遇到陌生人是不方便说话的,特别是在荒郊野外,那是很危险的,此时此刻,我不晓得那对面的女人在想什么,但我明明白白的知道,面前所面临的危险,赶紧赶路要紧。就这样,我加快了脚步,匆忙的往前面走过去,那一段路还是十分的昏暗,路边上就是江堤处的树林子,偏僻且昏暗,忽然,我背后突然就响起了一阵疾速的跑步声,我听到这声音此刻正从我的背后传过来。恐惧之间,我下意识的回过头来查望,昏暗中我看到了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从远处对着我就跑过来,当就要跑到我跟前的那一刻,这个人刹那间就又改变了方向,一个急转弯人就往那黑漆漆的林木里面跑去了。就在那个人一转身的功夫,我看到了那个人正是那站在路灯下面女人。这个女人,在深夜里跑去密林中去作什么,莫非那林中会有人在等她,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有谁会在半夜密林中等待她呢?
事情过去好多年了,但这个迷团至今对我而言,始终是一个迷。最完整的解释,对我自己而言,我可能在那一带,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也许那段时间我自己的火焰低,见到脏东西的机率高,加上又走夜路,那一带又荒僻。人说,子夜也就是晚上十一点到第二天的凌晨一点这段时间,荒郊野岭上正是这些东西出来活动的时间,谁若这段时间点背,就容易遇上。
当然,这当中还会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在这天夜里,在荒郊野外遇到了坏人。一个靠姿色专门在夜色中引诱路人合伙进行诈骗的犯罪团伙。女人有意于夜半三更游走在荒郊野外,色诱行路中的男子,一旦上钩,便将其引入密林深处或偏僻阴暗之处,加以诈骗。她的同伙已先于他人予先埋伏在谋划好的地方,由女人引诱过去,等到上钩以后,再冲出诈骗你的钱财。人在深更半夜一旦到得这样的地方,早已身不由己,何况又是荒郊野外,在森森的林木中,搞不好连命也丢掉。那女子看到我并不去理会她,并不死心,便又从后面对我跟踪过来,故意从我面前拐个弯向昏暗密林中跑去,意在引起我的好奇心,将我引入偏僻处,也是我这个人平时就很谨慎,警觉,很少与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搅混到一起;其实,从正常人的角度来说,有谁会深更半夜会尾随一个陌生的女人到荒郊野外呢,除非他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