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是一刹那的事。因或遇见,得失,喜怒哀乐,引起了情感的波澜、震撼、冲撞。瞬间的事,有的稍纵即逝,有的过后不忘。我所经历的瞬间,至今还有所记忆的,有这么几件事。
(一)
冬季的早上,寒风凛冽。我开车走在上班的路上,对面过来一辆电动三轮平板,装满了废旧的纸箱,男女二人在车前排,男人是黝黑色的脸,饱经风霜,驾驶车辆,女的挤在一旁,冷风吹红了女人白皙的脸,两人有说有笑,好像刚刚讲了一个笑话,也许是接到了电话,老家的母猪又下崽了,或是留守村里的孩子,期末考试得了“双百”,总之,那一定有好事。他们的笑容,自然、开心、幸福,是源自内心的那种,只有夫妻才能共同拥有的、共享的、同步的。此瞬间,在我再没有遇见过,至少是到现在。
(二)
读小学时,刚刚开始学习写作文。某次,老师留了作业,绞尽脑汁终于写完了作文,草稿就写了两三遍,然后工工整整地抄写在方格纸上。第二天一早,要去上学了,突然找不到了,家人纷纷帮我找寻,书包里没有,外衣的口袋也没有,书桌后面的犄角旮旯找遍了,还是其不见踪影。我开始无端的猜测、怪怨,说一定是昨晚上,谁扔垃圾时,与作文草稿纸一起,被丢弃了。还好,昨晚垃圾早上还没有清理,找到了作文草稿,但没有写有作文的方格纸,这下,我更着急了,上学的时间眼看就要到了。在我的埋怨、哭泣中,母亲在我棉袄的口袋里摸到了一张纸,折叠整齐,打开一看,就是我的作文作业。瞬间,我破涕为笑,化“悲”为“喜”中,满脸的难为情。
(三)
大学期间,去青岛实习。青岛是一座美丽的海滨城市,许多同学,包括我在内,一直在北方地区读书生活,都是第一次来到沿海城市。初秋的傍晚,感到切切凉爽,空气的清新与湿润。下了火车,同学们和带队的老师乘坐公交前往实习工厂。路上,大家欣赏着青岛的夜晚,也想着白天的青岛是什么样的味儿,言语间抑制不住对大海的向往与渴望。忽然,听到在车后的一位同学说:“这里的海风与干旱北方的风不一样,带有海水里特有的味道。”大家还在琢磨,又听到一位同学,有些诧异地惊叫:“哎呀,这是谁吐在车上了?”原来,前面一站,下去了几位喝了酒的青年,估计是有人喝高了,原来散发着的海水腥味来自地上的呕吐物,夹杂有尚未经胃部消化的海产品。瞬间,是尴尬,短暂沉默,稍后,大家会意的报之以笑。
(四)
京城的饭局,常有“混迹”其中的“掮客”,准确地说,有些根本是骗子。有为跑官者“接天线”的;有为工程项目当中介的;有为纠纷平事儿的;有的不为别的,有机会就穿梭于高档酒店,蹭名人饭局,积累吹牛的资本,目的是喜好别人说自己能耐极大。饭局乱象,从前只听说过,从来没有遇见。某日,应好友之邀,参加一个饭局,还真是观看了一幕现场“演出”。
朋友组局,五六人用餐。进行到后半程,又来了两人,一胖一瘦。其中较瘦的人,与先前在座的人中有认识,招呼落座后,举杯之前,要相互介绍。胖子带着白边眼镜,慢条斯理,五十岁上下,主动自我介绍,说在某个大单位总部机关任职,说与哪些大企业、政府某部门的领导熟悉。再聊,胖子说自己还是部门领导。有问,认识这个单位的某某吗?胖子曰,认识呀,他原来是在某某单位任职,这说的没错。再问,你认识某某部门(指胖子说的自己所在的部门)的某某人吗?胖子说,不认识,没有这个人。此话一出,众人惊讶,因为问此话的人,正是在该部门长期工作的一位负责人,这位同志想要直接与胖子对话,正本清源,将其戳穿,旁边的一位踩了踩他的脚,会意的用了一个眼神,你懂的!瞬间,我意识到,这胖子不就是“掮客”吗?甚至就是骗子!真是遇到鬼了。不想再看“掮客”蹩脚的“演出”了,我找了个理由,立刻“开溜了”。
(五)
写了一篇小学时光的小文,想发给小学的班主任舒老师。在微信中,曾经与老师有过联系,可是换了手机后,聊天信息都没有了,也不知道微信用户名,微信中有几百人,哪个是舒老师的,这下我可犯了难。某一天,翻看短视频,有几个视频是我和老师聊天的内容与场景,看作者的视频号,与微信用户名对照,果然是老师,这下可找到了舒老师。瞬间,我感到网络时代,每个人都是透明、或半透明的人,你获得了更多的信息,同时也让渡了更多的个人空间,这是信息权利的交换。
由此,我想到写作,想要打动读者,一定先要打动自己。作品真实,必须作者要真实,作品与读者间的沟通、认同,实质也是信息权的交换。
(六)
母亲走了,父亲已早于几年前去了天堂,可我有许多话,还没有和他们唠呢。逐日的彷徨、纠结,在不知所措之时,我翻到了母亲最后的一次来信,不规则的纸张,是母亲用软笔写的字,每个字有核桃大小,没有修饰的语句,但字里行间透着妈妈与自己的孩子间,那种天然的温情与牵挂。瞬间,办法有了。不能再与父母亲促膝而谈了,不是还有文字吗?我怎么就没有想到,用文字写出来呢?
忐忑之中,我扣开了“冬歌文苑”的大门,带着《母亲老去的时光》《父亲,您没有走远》《平凡的母亲》《故乡,你在等我吗》等多篇小文,结识了冬歌、郎朗总编、各位编辑,以及天南地北的文友。公众号有千千万万,怎么偏偏是“冬歌文苑”,而不是什么“春歌文苑”“夏歌文苑”“秋歌文苑”,一切都是缘分吧!有时候,缘分也是一种瞬间,否则,怎么会有“一见钟情”,怎么会“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呢?
这些瞬间,是碎片化的,零散的,彼此没有什么关联。汇在一起,没有主题,没有中心,犹如杂拌菜。写出来,也是瞬间的想法。姑且这样吧。
写于2024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