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T君，我的朋友，前次的信你应该还没有看吧，我想一定是这样的，你是高中生，大概只有周末才有空上网吧。朱光潜先生曾给青年人写过十二封信，奥地利诗人里克尔曾给一位年轻诗人写过十封信，我并不知道我会给你写多少封信，但只要你需要，我会尽力一直写下去。有网友看了我前一封信后回复说：“道理很好，话也很实在。不过真的啰嗦了，怀疑你在水字数。”我回复曰：“不用怀疑，就是水字数。”说句实话，虽然上一封信篇幅较长，但我仍觉得并没有完全答复你的问题，因此我想赶在这个周末前再写一封信给你，希望能较全面地表达我的一些不成熟的想法。正如前一封信所言，我并没有什么崇高的想法，我只是闲着也是闲着，恰好你给了我一个由头，我便又可以说一些废话了。
昨天有读者问我：“你写作的目的是什么?”我答曰：“证明我还能喘气。”这大概就是我今天要谈的第一个话题了，我们做任何事情不要太理性，我以为太理性的人会活得很累，这大概与郑板桥的“难得糊涂”是相通的吧。你对我说：“说我清醒，可我也还是会得这个病，说我不清醒，可我又知道要往前跑。”你发给我你写的文章，我看了，我以为你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一个很有些想法的人。当下这样的人是较容易得抑郁症的，因为这样的人经常会感觉现实与理想是错位的。据通报，湘西教师李田田曾被诊断出抑郁症。有人对此表示怀疑，我觉得这应该是一个事实。正如她所写的：“我会继续以精灵的姿态生活在这人世间。”我理解精灵的视角便是超理性的，类似于上帝视角，这样的人在当下是极容易抑郁的。现在回想起来，你的文字里也充满了精灵的气息。我的朋友，亲爱的T君，不要被生活里诸多的复杂与烦冗所困惑。要知道，感性会超越一切。“感性”也是一种人类的天性，并且，它便是人性之美。正是因为有了感性，人才有了喜怒哀乐，才拥有丰富多彩的记忆。不是有首歌叫“跟着感觉走”吗?在传统语境里，这大概叫做顺其自然吧。正如当下流行一句“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的鸡汤语。跟着感觉走有时候会显得有些傻气，可是“智障儿童欢乐多”呀。我主张撕掉标签便是希望人活得简单点，别想太多。
前天我和儿子在打球，旁边有个人拿着球拍单着闲在那里，我便叫他加入我们，这样便有了一种奇怪的打法，一边双打，一边单打。我觉得打球的目的就是出汗，至于如何打，打得如何，并不重要，只要开心就好了。有人看了我的文章说我情商高，说我如果不做生意的话可惜了。其实我早年便是一个下海的商人，然而我在商业上并无啥成绩。正如上一封信所说，我给自己贴了太多标签，因此下海办企业那些年，我是极度矛盾的，内心深处是极度惶恐不安的，有段时间我应该也是一个抑郁症患者，只是我没有也不敢把它当回事而已。事实上，我也是一个极理性之人，只是经历多了便有了些许从容。你说你想做一个利他的人，我是赞同的。我想告诉你的是，你不要太把利不利他当回事。昨天有位网友问我研究过墨子的思想没有，我说没有，但的确也了解一二。墨子的“兼爱”、“节用”、“非攻”，看起来很美，有一股原始的社会主义气息。那为什么中国的社会主义思想仍然来自于马克思与列宁主义呢?这大概是墨子的思想不怎么切合实际吧，只是看起来不错而已。比如同情心看起来很不错，但有时候它是很有害的。我们不说农夫与蛇的故事，现实里也有人因同情心泛滥最终堕入了自私的深渊。君不见，有些放生的不择场所，不择品种，因而造成了某物种泛滥，某地生态失衡。君不见，有些收养流浪小动物的，因为经济能力有限，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团糟，身边的亲人跟着倒霉，最后老婆与孩子都只好离开了他。
尼采曾说：“无私和博爱可能会引发一系列的灾难。所以我认为丢掉泛滥的同情心才是聪明人该有的行为。一阵急促的呼救声，他瞬间愣住了。同情心如同恶魔一般将他的身躯推向呼救声传来的方向，但那个方向背离了查拉图斯特拉应该前进的方向。这便是查拉图斯特拉所要经受住的考验，也是他最后的考验，他是选择遵循自己的目标忘我前进呢，还是选择遵从自己所谓的同情心而偏离目标?”坦白讲，我以为刻意的利他主义便是虚伪的，便是伪道德的，影视剧里很多这种伪善人的形象。越是标榜自己如何如何无私的人，他们的私欲便越强，你认真体会下便不会以为我这句话一点道理也没有。实际上，每个人的内心早已镌刻上了基本的道德准则，因此你完全可以大胆地走，不问方向，不问前程，只要你在走，你便是你自己。
你说你没有办法做到像我文里写的那样，鼓起勇气反击别人，你说你很想打一场漂亮的反击来重塑自己。你说这种心软的人，不管是你伤害别人，还是别人伤害你，都会让你心里生一场病。你说你想安安静静做自己，但还是会被伤害。据我所知，你这些问题很多人都有遇到，我女儿也有类似的困惑。人生很多问题是无解的，我们可以换个角度想问题，我们亦可以把无解当作一个解呀，况且有些人生困惑只是因为你的阅历和经验不够。这就好比，在初中阶段(有理数范围)，一元二次方程会出现无解的情况，到了高中(复数范围)却是有解的。亲爱的T君，我的朋友，请你不要被那些暂时无解的生活问题所羁绊，要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正如我女儿常说的：“只要我们不停下脚步，道路就会不断延伸。”
写到这里，我有点想笑，我是觉得我自己有点可笑。这些道理，你要么听说过，要么看到过，我终究还是只能说些废话罢了。奇妙的是，的确有人喜欢听我说这样的废话。今天有网友问我在不在，我以为他找我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呢。原来他看到我经常为各种学生写文章，希望我给他也写篇文章。这也给了我把废话说到底的勇气了。
你说你很想离开，很想。听到你这样的话，我唯有沉默，然生命只有一次，实际上，轻舍生命是一种极自私的行为。你是一个想利他的人，我觉得你或许只是一个念头而已，这样的念头我也有过，估计很多人有过。你说你不敢将这些告知你的父母，体谅他们年纪大了，害怕他们担心。我并不知道你父母是怎样的人，若站在我的角度来看，我觉得你这样做是极端错误的。如果你觉得你的父母是爱你的，你也是爱他们的，请你尊重他们的知情权，如果你们之间不存在爱，那我只好闭上我的嘴巴了。人为什么会迷茫?一方面是想得太多，一方面是自认为缺乏爱。我前面的文字大抵是在规劝你别想太多。接下来，你应该要做的便是寻找爱，唯有心中有爱，我们活着才有力量。我的人生充满了坎坷，可谓是命运多舛，然始终有股力量促使我保有一颗纯真的心，这股力量多半源自于我的母亲，源自于她那传统女性的爱，那是柔弱的，那更是悠长的。我虽不敢肯定你的父母是爱你的，但这应该是个事实。亲爱的T君，我的朋友，请你和你的父母来一次促膝长谈吧，希望你能从此找到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
“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就先把身边的事做好;不知道自己会遇到谁，就先学会善待身边的人;不知道现在做的有没有意义，至少先确定自己不是什么都没做。”这是我在空间里看到的一段话，我大致以为然。我这里顺便说说我的一些现实做法吧，或许能给你一些启发。我们家所有人的电脑与手机密码都是公开的，所有的社交软件都是不加密的。这样做，一则是信任，二则是监督。信任是爱，监督是爱护，所以我在网上的行为从不敢越雷池一步，这并不是我有多高尚。人们常说：“要把权力关进笼子里”，这其中最好的方法便是加强监督。因此这些年我国在这方面进行了大量的制度建设，比如大家熟知的巡视巡察制度。我曾建议我女儿和儿子放学回家后，到了门口要大声说：“爸爸妈妈我回来了。”然后给爸爸妈妈一个热烈的拥抱。女儿开始有点抵触，觉得很幼稚，难为情，但时间长了便成习惯了。我建议你不妨也试试看，无论你在外面有多少委屈与不快，那一声叫喊，那一个拥抱，或许能为消弥一些去。
纸短情长是套话，我是担心写长了你看着看着会睡着。记得那天有位网友对我说：“你真能侃。”我笑着说：“是的，记得有次我和我家的小鸟在聊天，聊着聊着小鸟却睡着了。”那网友笑着说：“我信。”你看完信后有任何问题可以随时找我聊，请记住我是一个闲人。顺便和看到这封信的诸君说一下，你们有任何问题也可以找我倾诉，我也愿意为你们写文。我再次提醒诸君，我只是一个闲人，在这方面，你们千万别和我客气。
假装是你的朋友作家子音2021年12月30日写于广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