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下这个题目,我的确有点自鸣得意。不是一件小事,可以是一件大事,更可以是几件小事。汉字的魔力再次显现,我甚是佩服自己,佩服自己的思维力与表现力。如果把否定当成肯定的补集,那汉语语境里似乎没有了纯粹的否定。是还是不是,当然还有似是而非的另类。因为这样的题目,所以我写起来就没有什么可拘束的了,可以任意妄为了,也许用汪洋恣肆更雅气些,却又显不出谦逊的态度来。我并不是一个谦逊的人,恰恰相反,我是一个相当自恋的人,所以这些问题不能妨害我。
“父病,速归!”,我突然收到哥哥一条电文式的信息,我脑海里浮现了各种可能,我想问清楚缘由,却又担心被理解为我不想回去。我就回了条信息:“明天回可以吗?”,得到肯定答复后,我就购买了次日的早班高铁票。父亲年纪大了,说心里话,我一直准备着那一天的到来,却又害怕那一天真的到来。父亲常说,他是熟透了的稻子,已经倒伏了,他会笑着面对死亡,且要求我们做子女的要笑着帮他办理后事,这让我想起了妻子死后击鼓而歌的庄子。父亲是一个俗人,一个有点知识的俗人,我并不能在他身上感受到如母亲身上的那股力量,那股纯粹的力量。父亲不是一个坏人,他是一个缺点多的人,但他也有个非常大的优点,那就是率性乐观,或许是他太率性了,免不了要伤害到身边的人。比如,他喜欢打牌,若有一天没打牌,脸色会很难看,动不动发怒;若打牌输了钱,回来照例是脸色难看,动不动发怒。母亲伺候这样的男人,也是够可怜的了,坦白地说,我身上也有父亲的影子,所以我不打牌,我连家门也少出。我不能放纵自己而去伤害身边的人,这是我的原则,如今看来,我的确是个顶好的男人。谈起我的生活状态,我不得不感谢一番我妻子,她是除母亲外可以“忍受”我率性的女性,没有之一,也是除母亲外我最尊敬的女性。值得我庆幸的是,母亲一直以我为荣,妻子的生活状态越来越好,凭此两点,我觉得我是一个合格的男人。
在医院里见到了父亲,他躺在病床上,脸色还可以,就是不停地呻吟着,我内心并没有想象的难受,大概是习惯了父亲呻吟的缘故。小时候,父亲只要身体有一点不舒服,就会呻吟,声音很大毫无顾忌,母亲却紧锁着眉头对他嘘寒问暖。母亲眼里,父亲是天,天肯定不能塌下来的,塌下来还了得。父亲看到了我,他显得很开心,勉力坐了起来,我们随意攀谈了几句,父亲忙不迭得向其他病友介绍起我来,看他那神采飞扬的样子,我内心忍不住笑了。其实我并没有什么值得一个俗人夸奖的,然而父亲总能找到角度向旁人吹嘘一番。病房里的人纷纷对我竖起了大拇指,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父亲饮食起居不甚麻利,需要人照顾,我自觉无法信任,我自小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子哥,于是聘请了一个保姆,我只是在旁边陪侍。父亲耳朵背了好多年了,所以和他聊天很费劲,病房里还有其他人,于是我和父亲很少说话,但父亲看到我还是很开心的。我是一个极恋家的人,在外面总觉着不自在,并不是说哥哥他们不热情,恰恰相反,他们很热情。父亲大概体察到了我的难处,以为我第二天就回广州了。第二天清早父亲见到我就问,你还没有回广州呀,我以为你回去了呢。父亲神情里有点惊喜,又夹杂着一些关切,我内心是欣慰中夹杂着些愧疚。这些年,父亲年老多病,我远在千里之外的广州,我内心非常感激哥哥一家子的付出,这些都激励着我做一个善良的人,一个正直的人。我自诩为作家,我唯有拿起笔,用文字传播母亲给我的那股力量,那股善待他人的力量。
第四天一大早,我去医院看了父亲,和他告别,最关键的是叮嘱他不要对服侍他的阿姨发脾气。我把父亲的脾气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那位阿姨,希望她能多担待些,末了我把我的电话写给了她。其实那位阿姨这几天已经领略了父亲的脾气,我看到父亲好几次很严厉地责怪她,差不多是父亲需要人的时候她不在旁边,其实我也在旁边,但父亲却不依不饶,他认为这位阿姨不称职。其实我知道,现在雇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于是帮着打圆场。我怀着这样的忐忑踏上了回广州的路,这时我又为我亏欠哥哥一家子感觉着不安,古人云:忠孝两难全,可我并不需要去尽忠呀,为什么我也不能尽孝呀。我只能发出特朗普式的感叹,这或许就是人生。
很明显这篇文章我并没写完,反正不是件小事,鉴于篇幅,余下的就留给下篇文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