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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启明:炼狱之旅

  • 作者:阿斯顿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3-09-07 01:1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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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面对病危通知书

      原来,我曾数次听说过,某人收到了医院下达的病危通知书。每听说一次,心里就会紧揪一次。时来运转,在下竟然也得到了这份殊荣,时间是公元二0二三年八月二十一日下午四时。原因是两侧尿道被结石堵得严严实实,尿液排不出来,肌酐(肌肉在体内代谢过程中产生的一种物质,是衡量肾功能的一项重要指标,成年男性在44一一132范围内)飙升至1300以上,肾功能宣告衰竭。主管我的和蔼可亲的胡刚强医生,进行了一番深入浅出的讲解以后,让我在一份病危通知书上签字。我提起签字笔,来了一次龙飞凤舞。然后,十分平静地跟着拯救命运之神,走进了手术室,接受两肾穿刺手术。

      在走进手术室的路上,我的大脑没有闲着:病情至此,坦然面对。诊好了,值得庆幸;诊不好,只能说明气数已尽。世上任何人,都有离去的一刻,只是有早有晚。我即使现在就进入生命终点,也比我的上辈要强。我祖父五十多岁就撒手人寰,我父亲不到七旬,就成为了“地下工作者”。我今年七十有三,已经比他们多看了许多次日出日落。再说,我生于长于新社会,又走了狗屎运,穿上了皮鞋。我吃穿住用行,不知要比他们好多少倍!和他们比,值!

      过了不到一个小时,穿刺手术圆满成功。次日肌酐降至八百,第四日降至五百,至九月一日,一百四十多,已恢复正常。

      “双袋老太爹”闪亮登场

      在《说岳全传》里,人们知道了双枪陆文龙。在《水浒传》里,读者们读到了双刀扈三娘。在初秋的鄂州市中心医院住院部,市民们可看到一位形容猥琐两手各提一个尿袋的糟老头子,那就是本尊。做完两肾穿刺手术后,医生在我后背两侧,各安一支导管,各接一只尿袋。我常常提着两只袋子,在走廊里慢慢行走。有次,护士邵娟通知我去做检查。我问就这样去吗?不影响市容吗?邵娟笑了笑,说,这是医院一景,很正常的!职业操守,扑面而来!在上下电梯时,人们都主动为我腾岀位置,体现出了对生命的敬畏和对病患的尊重。

      两侧各安一袋,当然带来诸多不便。比如睡觉时,床两侧各挂一袋,人只能仰卧。而对于我来说,仰卧就等于睡不着觉。偶尔稍侧,但生怕导管脱落。睡下不长时间,就要看是否装满,满了必须马上倒掉,否则,影响继续排泄。护士换了个容积大点的袋子。但容积大了,重量也就大了,导管脱落的风险也就大了。为了确保被称为命的导管不至脱落,护士又将大袋换成小袋。

      巧遇同门兄弟

      市中心医院泌尿外科将我收治后,安排我住二十楼二0一二房三十五床。紧挨着我的三十六床,躺着一位五旬左右的男子,患的也是肾并尿道结石,已于二十一日手术。一打听,竟然跟我一样,也是梁子湖区的人。又打听,竟然也姓余。再打听,竟然也是启字辈。他叫余启朋,和我余启明三个字,只有第三个字略有不同。我觉得有趣,忙跟对方说,我们同地同门同派得同样的病住同一个病房,天大的缘份啊!余启朋也说是天大缘份。

      自此以后,两个有天大缘份的人,无话不说,火热得不行。余启朋次子、一位已金榜题名、即将走进高等学府的十分憨厚的小伙子,在医院照顾其父,也经常帮我做事。我喜欢上了准大学生。

      一天查房后,一位护士进来跟我说,我们想跟您换个病房。换个病房?不换吧。现在这样,很好的。

      这时,护士长走了进来,说您老一定要换个病房。你们两个的名字太象了,很容易搞混。要是弄错了,危及性命。我们要将风险降到最低。请您支持我们的工作。

      话说得如此恳切,我还能说什么呢?再说,我离开三十五床,可以让准大学生有个好点的地方睡一下,不也是好事一件吗?于是,我搬到了隔壁二0一三房,代号从三十五床变成了三十九床。

      美女帮我剪指甲

      一天上午,我正端坐病床,闭目养神,主管护士邵娟走了进来。这位邵娟,虽戴着眼镜口罩,但浓密秀发、白晣皮肤、挺拔身材、轻盈步履、麻利动作和温柔话语,将一缕缕春光泄露无余。

      走到我身边后,邵娟说,我发现您老手上脚上的指甲都很长了,我来帮您剪剪吧。说完,拿起指甲剪,就要操作。我一下子慌了神,忙说我自己来自己来。说完,就从对方手上拿过剪刀,修剪起来。见拗不过我,邵娟走开。不一会,拿来一只洁白的小盘子,蹲在床边,把我剪下来的带有污垢的指甲,一片一片地拣到盘子里。看着这位白衣天使,我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是的,医疗系统,出现了贪腐分子,但那是极少数。绝大多数医护人员,仍然是我们心中值得信赖的男神女神啊!天底下最好的老百姓一一中国的老百姓,是分得清的,是不会眉毛胡子一把抓的。

      通则不痛

      一天上午十一时许,我的腹部开始胀痛,并且越来越痛,以至另一半拿来的喷香的饭菜,只草草地吃了几口。与此同时,我发现左边尿袋,空空如也。我走到护士站,跟几位当班护士作了反映。她们认为是尿液已经自排。至于疼痛,则是常见症状。我见说得有理,便返回病房。但疼痛加剧,我不得不按响电铃。邵娟来到,说您老别急,让我再看一看。看了看后,文静的女子突然叫了起来:哎哟!管子打结了。我一看,有截尿管比麻花扭得还紧。邵娟慢慢将麻花扭开。我的腹部格登一下,疼痛离去。一看尿袋,便有了一些红黄色液体。

      清洁工,面对面

      我们病区的清洁工是位中年妇女,头发花白。据说每天要在医院做十多个小时。

      一天,她做卫生来到我的病床旁边。我问,你一个月可以拿三千元吗?她答,做梦吧!我的另一半问,两千?两千?你给我五百?啊,一千五,每天五十。

      清洁工走出病房,到走廊拖地。三位穿白色工装戴白色手套女子走进病房,用手在椅背床底等处摸。其中一位发现手套有灰,忙将清洁工叫进,批评一通后,要求她返工,并说还要来复查。清洁工一句话不说,埋头重做。虽室内开着空调,但她额头上,却挂满汗珠。

      我突然意识到,这位清洁工可真不容易!可是,做其它行当容易吗?也不容易!比如说医生,看上去风光无限。可是,他们既要从事脑力劳动,又要从事体力劳动。既要考虑技术问题,又要考虑法律问题和病人的心理问题。在家里,也不能当甩手掌柜。比如说护士,每天下午五点半上班,次日八时下班,需连续工作近十五个小时。在此期间,家事置于脑后。一天晩上,我去护士站查体温,得知一护士独生子在同一拣楼十楼住院。作为母亲,她却只能在近在咫尺的二十楼坚守岗位,只能请一名朋友代为照顾。在词典里拥有容易两个字的,只有我们这些老退。可是,认真一想,老退们现在所拿的退休金,其实是上班时所创造的价值的剩余部分。这也就是说,现在的容易,是原来的不容易换来的。当然,对于国家和社会给予的关心和照顾,老退们还是心中有数的。

      在炼狱里爬行

      八月二十八日上午,鉴于肾功能大有好转,医生们为我进行了肾脏取石和尿道碎石手术。八点进手术室,十一点多出来。回病房后,为我吊了七瓶能量消炎止痛药水和二十四斤冲洗液。一直到次日凌晨吊完。我下身是输尿管,后背是导流管,胸部是密密麻麻的监测仪器管线,鼻子里吸着氧气,手指头夹着血氧仪。全副武装,威武雄壮。可同样威武雄壮的,有酸痛胀。它们在我的腰上大显身手。那份难受,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想象不出来的。我让护工小周,打开手机中的静思有我视频,希望通过听视频,来转移注意力。还希望通过听视频,来睡那么一小会儿。但睡意似乎跟我有深仇大恨,它站在高处,怎么也不肯下来。想动动身子,医生坚决不允许。没有办法,就这样一秒一秒的熬。熬到二十九日中午,另一半遵医嘱,给我喂粥。不知是粥的作用,还是胃内存货作用,肚子发胀。二十九日下午,经同意,将床摇起,臀部塞只便盆,打了一串响屁,好过一些。但未过多长时间,肚子又胀,便将原做法重复一遍。挨到三十日上午,护工和另一半,在护士指导协助下,为我塞了两支开塞露,我终于产出了数量可观的“软黄金”。下午,我强烈要求下床,医生还是坚决不同意。三十一日上午,我终于获准离开病榻,在室内慢慢走动。

      下床后,新的考验向我走来。我上卫生间解大便,但前提是必须用力。而一用力,就有尿液渗岀,因为落差太小,排不出来。于是,它们就在小腹处大闹天宫,痛得我大汗淋漓。为了减轻痛感,我便将臀部翘起老高,两手撑只水桶,让尿液排出。其姿势,一定象极了一只同痛楚抗争的老狗。但即使费了如此大的劲,大便只是象征性的出来一点点。这样做了几次后,肛门又痛了起来。于是,我提出拆掉尿管。医生说你这种情况,必须先拆肾管。他们将肾管捆住,看是否引起发烧?如不发烧,可拆肾管。

      九月二日,我的肾经受住了考验,没有发烧。于是,肾管离去。三日拆尿道管,当日出院归家。

      这次在医院一共呆了十三天。十三天里,除了二十八日手术全麻,睡了一两个小时外,其余时间,深睡眠哪怕几分钟,都成了奢望。长时间不能好好睡觉,一个健康的人都受不了,何况一个病人呢?

      因为不便洗浴,我的下身,竟象死蛇一样奇臭。难为了白衣天使们,他们不得不常常接受恶臭的侵扰。

      我患有痛风。十三天中,痛风君经常跑出来刷存在感。这使得我的炼狱生活,更加丰富多彩。

      十三天下来,我大约掉膘十斤。

      纵观人类同疾病斗争史,我这次只是小巫。小巫便如此熬煎,大巫之难受,该是多么强烈啊。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人是英雄,在生死场上同病魔搏斗的人,是称得上勇士的啊!

      用命换来的教训

      我这次之所以岀现肾衰竭,并差一点儿进入地府,是因为抱着侥幸心理,在家里拖了一段时间。我得到的教训是,以后凡小便不出,便立即就医。扩而大之,所有人患病,均应及时看医生,哪怕去医院是段畏途。

      这次住院,我得到了单位领导、守望梦中的家园文学平台晓岸瘦风主任、各位亲朋、众多医护人员、客串护工周伟及其父,还有其他好心人的热情关心和周到照顾。这些关心和照顾,象滴滴晶莹雨露,滋润着我这棵老树,推迟了我的归期。借此机会,向上述人士,表示衷心感谢!

      行文至此,我必须说一下我的另一半。她抱着病体,拼着老命,照顾了我十三天。除了付出相当多的体力外,还承受了巨大的思想压力。比如我做穿刺那天,就她独自一人,守候在手术室门外(其实,与我们同住一城的亲友众多。但为了不跟他们增添麻烦,我们决定,除单位外,不跟任何人讲。谁知这次保密工作极其失败,至今已有多人知晓)。因为医生说过,手术有风险。另一半的心,一直在半空中悬着。我的一位老友曾经说过,他的第一次生命,是娘老子给的,他的第二次生命,是老伴给的。今天,我要将这段话,原原本本地送给我的另一半。我们前面的路,已经不太长了。我们将在绚烂的晚霞的映照下,互相搀扶着,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一步一步的,走完人生最后一段旅程。

      编后语:读完并编完余老师这篇用生命书写的文章,除了心疼外,更多的是感动!感动的是余老师在古稀之年,在经历如此大的病痛考验后,依然对生命充满了乐观向上的态度;更感动的是余老师在病魔折磨下,如此坚强、如此幽默风趣,如此坦然面对生死。这是一个人长期的修炼所成,也是一个人最好的人生价值取向!让我们向余老师学习致敬,在生活遭受挫折,生命面临生死抉择时,还依然能像他一样从容面对,积极乐观,并珍惜接下来的每一个有阳光、有风雨的日子!

    【审核人:雨祺】

        标题:余启明:炼狱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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