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女儿幼儿园大班的毕业典礼，典礼中孩子们纷纷抢着和她们的班主任张老师合影，看到孩子们一张张稚嫩而又深情地面庞，我忽然被感动了，眼眶不由得湿润，也想到自己在村学毕业时的情景，想到了我的启蒙老师李老师。
还未提笔，已潸然泪下，因为李老师已去世多年。
在我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们的村学迎来了一位新老师——李老师，他也成了我的启蒙老师。初见李老师，第一印象就是非常和蔼，年龄约莫有五十多岁。高高的颧骨，黝黑的皮肤，稀疏的头发，还有那带有磁性的嗓音，都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李老师刚来学校以后，就用旧铁水桶做了一个简单的炉灶。他先用斧头和宰子把旧水桶宰下一个大口子，再在水桶的中心布了铁丝网，之后把宰出来的铁皮垂直拉平，并把桶底取掉，最后用和有碎麦草的泥巴将水桶内侧四周涂了厚厚的一层，在房子里晾了两天，泥巴干了以后，炉灶便做成了。
记得，李老师每次来学校都是沿着山路步行到校，他来的时候总背着一个背篼，背篼里装着馒头、大米、面粉、洋芋，一双布鞋常常沾满了红色的泥土。刚到校时，没有做饭的柴禾，学校旁边的大伯给他给了一捆，但没过多久就用完了。
有一天，李老师给我说：“明明，你经常在山里放牛，你知道哪里干柴多?下午我没课的时候你和我去拾一些做饭的柴。”我说：“李老师，我知道的一个有干柴的好地方，明天我就带你去。”
第二天下午，我就带李老师到山里捡干柴了。
步行大约二十多分钟，我和李老师就到了山林里，一边走着，李老师一边一个劲儿的嘱咐我务必小心，可我常常在山里行走，步伐轻盈伶俐，李老师总被我撂在身后。
这里在高半山腰，山高林密，没人寻柴，干柴很多，没过一个小时，李老师就捡了一大捆，我也插了一背篼干柴。休息了大约十分钟，我和李老师就返程了。一路上，李老师问我学习的事，他说的好多我都没听过，比如家庭作业、课后习题等等。我说，我们一般下午三点半就放学了，放学后就都到山里赶牛了，赶牛回家就吃饭玩耍，天黑了就睡觉了。
李老师到我们村学以后，担任的是学校负责人，不过我们的村学加上李老师也只有两名教师，还有一名代课教师是我们本村的。李老师对学生要求十分严格，除了白天的正式作业以外，还要布置家庭作业。第二天早晨，李老师都要亲自检查作业完成情况，如果哪个学生作业没完成，哪怕是冬天，都要被罚站，直至作业全部做完才能进教室上课。因为很多学生被处罚，一时之间，好多学生和家长埋怨李老师布置的作业太多，不仅让孩子受罚，还耽误了孩子给家里帮忙干农活，有几个家长还跑到学校找他闹事。
有一次，我的一个同学作业没做完，李老师脸都被气得铁青，我们十分害怕，不敢作声，只见他拿起教鞭要打那个同学，我们都吓得屏住了呼吸，但只见李老师却挽起自己的裤腿，抡起教鞭向自己腿上狠狠地抽打了几下，不一会儿，李老师的腿上就肿起了几道红色的印痕。自此以后，同学们都按时完成作业，哪怕再晚，都要把作业做完。
在学习上，我的母亲是十分支持我的，她从没有找李老师争吵过，有时还给他拿一些做饭的干柴，因为我比较乖巧懂事，李老师也很关心我，常常把我单独留在学校辅导作业，直到把作业全部阅完才让我回家。
教学之余，李老师也到学生家里走访，父亲在家的时候他常来我家，他常常告诉父亲，我们村考出去的学生太少，家长也没有教育意识，父亲因为忙于农活，对他的话也没放在心上。我想，他肯定给好多家长也说过同样的话。听别人讲，李老师是科班出身，是老牌师范毕业生。现在想来，面对当时乡村教育的困境，他又是何等的无奈和孤独。
和李老师在一起的日子总是快乐而充实，他手把手教我们写生字、背课文、改习作，无论数学还是语文作业他都是一丝不苟的批阅和耐心讲解，特别是作文每一篇都是精批细改。仅此一年的时间，我们便掌握了很多知识点，这一年的期末考试我的语文成绩88分，数学成绩94分，以两门优秀的成绩考到了太石乡中心小学。
到了太石小学上五年级以后，我和李老师见面的机会就很少了，因为我周末回家时，李老师也回家了。有一次，在毛坝赶集时，我碰到了李老师，他问我的学习情况，我说，学习还跟得上，老师见我学习还可以，看得出很高兴，他和我说了几句话后就离开了，看着李老师离开的背影，我的心中充满了不舍。
后来，我到了周家坝上初中，也住校，见老师的机会就更少了。上高中后，有一年回家，我碰见了和李老师在一个村子的亲戚，我问李老师身体如何，亲戚说他已经去世了。听到李老师去世的消息，我一时难以接受，心里充满了悲伤。
李老师是一个好老师，也是一个好人，然而命运对他却不公，一生命运多舛，饱经磨难。时隔多年，再来写我的老师，我感到一种深深地惆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