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虻》是爱尔兰女作家艾捷尔•丽莲•伏尼契的一部充满革命激情的长篇小说。书中的主要人物之一——蒙太尼里，却并没有得到过多的关注。然而，这位红衣主教却是一个十分复杂的人物。
青年教士蒙太尼里与轮船公司老板老勃尔顿的后妻葛兰第斯相爱，并生下了一个私生子——亚瑟。本来是老勃尔顿家的年轻美丽的女家庭教师与鳃居寂寞的年纪比她大得多的老勃尔顿的结合根本谈不上什么爱情和幸福，而青年教士蒙太尼里正处在热烈追求爱情时期，不能完全受与世隔绝的宗教生活的束缚，共同不幸的遭遇使他们产生了爱情。事情败露后，蒙太尼里不得不出国,并保证终身不同葛兰第斯相见。此后，从老勃尔顿的亲生儿子詹姆斯•勃尔顿的口中证实蒙太尼里对自己的保证是“忠实遵守到底的”。
在青年教士蒙太尼里的眼中爱情与他信仰的上帝发生了冲突。作为一个向上帝发过誓终身不娶的教士，蒙太尼里虽然承认了错误，并且放弃了爱情。但事实上，上帝并没有将蒙太尼里的爱情摧毁，在他的心中，仍然深爱着葛兰第斯。即使经过了漫长的岁月，蒙太尼里依然从亚瑟的眼睛中思念着葛兰第斯，并且对亚瑟十分疼爱。
小说开篇就直接写到“当他跟亚瑟说话时，语调中老是含着一种抚爱”，不难看出，蒙太尼里对他的这位私生子充满了父爱。当他隐约知道亚瑟触及了一件危险的事情之后，他十分的焦急与不安，他说“如果你为了这件事情搞出麻烦来，如果你……因此而死，那你是要使我心碎的。”作为亚瑟的忏悔神父，他不能用父亲的身份与儿子交流，于是他让亚瑟问问上帝。当亚瑟告诉他上帝已经同意时，蒙太尼里却说出了一段违背上帝的话“要是我说上帝不曾对你的灵魂讲过什么话，那是他不许可的。但是你得记着事情是在什么情况下发生的，不要把由于悲痛或疾病所产生的幻想当成他庄严的感召。即是真实上帝的意旨，他要借那死亡的阴影来答复你的问题，你也得弄确实你并没有误解他的话，你心里想着要去进行的事业究竟是什么呢?”作为一位虔诚的信仰者，蒙太尼里竟然说这样的话，足见他对亚瑟的爱已经超过了对上帝的爱。他还说“我在这个世界上，除掉你之外在没有第二个人。亚瑟，你对于我好像是我的……亲生孩子一般。”然而我们都知道他曾经许诺过不将这些事情说出来的，虽然这里说的比较隐晦，亚瑟也没有听出他的真正含义，但蒙太尼里在一定程度上已经违背了他的诺言。这所有的一切都出自他对亚瑟的父子之爱。
无论是对葛兰第斯还是对亚瑟，蒙太尼里都是存有深深的爱意。即使他做了对不起葛兰第斯和亚瑟的事情，甚至导致了他们的死亡，他仍然对他们不曾忘却，而这是他所信仰的上帝不能改变的。蒙太尼里在亲情与信仰的夹缝之中求生，虽然看起来他是一直信仰他的上帝，但在一定程度上他的所做所想其实已经违背了上帝。
毫无疑问，蒙太尼里是一位卓越的传教士。他的声音抑扬顿挫，他的谈话极富吸引力。而作者也通过马梯尼这样描述蒙太尼里：在整个意大利的教会里面，除了教皇本人以外，在高级教士中很难找到一个像他那样享有毫无瑕疵的声誉，就连那些强悍的罗玛亚山民都冒着大雨站在那里等候他经过，希望能看他一眼,或者是摸一摸他的衣服。他在那边被人尊奉的几乎像一个圣人，在那些一向憎恨穿法衣的罗玛亚人中间有着这样高的威信。一个典型的私贩子说“我们并不爱主教，他们都是些骗子;我们爱的是蒙太尼里大人。从来没有听说他撒过一次谎，或是干过一桩不公道的事。”此外，当他知道统领要将牛虻送上军事法庭时，他是十分不愿意的，而这时的他并不知道牛虻就是亚瑟。因此，他这样做只是单纯的认为统领的做法是不正确的，在他的内心，他是反对暴力流血，崇尚仁慈的。有人认为蒙太尼里虽然具备优秀的品质和杰出的才能，但是他是教皇的传声筒，是统治者的帮凶，是意大利资产阶级革命的绊脚石。
虽然蒙太尼里或许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了统治者的傀儡，但是他所做的那些传教活动，在活动上所说的话，是发自内心的，也就是说他对那些民众主张的是博爱，而这实际上是与其教皇让他到佛罗伦萨传教的目的是不一致的。在这里假设蒙太尼里知道了教皇让他传教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更好地统治民众，而与他认为的慈爱、无暴力相反时，蒙太尼里一定不会接受这样的任务。因为他本来所做的就是和他的“事业”不相符。蒙太尼里自身所具有的品质在一定程度上已经决定了，他虽然有宗教信仰，但其信仰与当时的宗教所从事的事情是背离的。
说到蒙太尼里的发疯与死亡，这其实也是一种必然的结果。有很多人认为，蒙太尼里在判决牛虻死亡的判决书上签字，是一种残酷、冷漠的行为。然而真的是如此吗，当牛虻在刑场被枪决之时，蒙太尼里是在现场的，他亲眼见证了自己的儿子是如何惨死的。牛虻死后，他一直不断得重复“他死了”，神情阴惨、痴呆。如果他真的很残忍，他是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的。此外，再迎圣体节的当日，蒙太尼里整个人的状态都是浑浑噩噩的，仿佛正在进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自己只是一个机器般的执行者。在他的眼里到处都是血，就连上帝的嘴也染上了血，他不能忘记牛虻死去时鲜血染红的草地，他的内心已经充满了煎熬，而这痛苦的煎熬在一瞬间爆发了出来：他看似从容的引用着《约翰福音》，实则已经开始了他的呐喊“他为你们而死了，黑暗把他吞噬了;他死了，永远不能复活了;他死了，我没有儿子了。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甚至把他曾经捧在手上的上帝，“像把一根骨头扔给一群张牙狂吠的恶狗”一样扔到地上。这时候的他已经疯了，多年来他对亚瑟的爱都是压抑的，他苦恼自己欺骗了亚瑟，于是他向上帝忏悔、祷告。然而，上帝还是将他唯一的儿子的生命无情夺走，并且是由他自己亲手把孩子推向深渊，这让他对上帝产生了怀疑和不满，他的思想逐渐崩溃。最终，这个可怜的主教由于心脏扩张破裂而死。
正如其他人说的：“蒙太尼里的行为不啻告诉我们：上帝是不存在的。而蒙太尼里的死亡不仅戳穿了宗教残酷虚伪的实质，同时也预示了宗教必然会奔溃。”诚然，从蒙太尼里在他人生的最后阶段所经历的事情，可以看到他已经对上帝对宗教不在抱有希望，他的发疯以及他最后的死亡都是对宗教的一种反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