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为
(一)
昨天回家，和下楼的邻居迎面。
当然我这位漂亮的邻居早已被我发展成了最近的亲戚，更是好朋友。
在我出门的日子，她帮我喂狗、浇花……那年我做了手术，家里人不在，她给我送鱼汤，帮我穿袜子。
我也陪她去看过急诊，帮她骂过某个男人。
这厢她着格子衬衫、破洞牛仔裤、高帮帆布鞋，一反以往的贵妇穿搭。
看得我有点愣怔。
她有点不好意思，说：“穿的小米的旧衣服!”
“好看，”我说，“像个小姑娘了。”
小米是她的女儿，在南方的城市上大学。
小米刚去大学那会，她一度失眠。她因此 抱着枕头去睡小米的床。
她有赤橙红绿青蓝紫无数件内衣，更不消说外套。
我的意思，她不是没有衣服穿的人。
是不是穿着你的衣服，你就不曾离开。
(二)
头几年的夏天，我母亲总是穿我侄儿初中时候的那件白衬衫。
短袖，前襟绘着黑色的几何图案，布色已经泛黄，领子明显毛边。
侄儿发育得晚，所以那件衬衫相对瘦小。
我母亲年轻时候人高马大，现如今年过七旬也是个魁梧的老太婆。
所以那件衬衫穿在她的身上，显得格外修身。
我第一次见着了，说：“你穿的啥子衣服啊?”
她也是有点慌乱，捋着袖子说：“kk娃的，甩了可惜了，还新崭崭的。”
作为新中国第一代留守娃，我侄儿从小由我母亲照顾，直至初中毕业。那时候我们兄妹四个都像燕儿一样飞离了老家的屋檐。
要说承欢膝下，予空巢中给我父母天伦之乐的，恰是我侄儿。
后面，我又看见她穿着那件衬衫在街上走。
我的心里一酸。我想我母亲真是节俭一生。
我于是从头到脚又给她买一身新的。
母亲急得要哭，抱出几件商标都不曾扯下的新衣服，说我哪里没有穿的嘛?
我还是不能理解。
接下来的那个冬天，我们回老家。母亲走热了，我用毛巾给她隔汗。我因此发现母亲贴身穿的，还是那件白衬衫，我才明白过来。
侄儿早已成年，并闯荡江湖，通常在逢年过节回家。偶有给母亲打钱打电话，母亲便会在小区里奔走相告，喜不能抑。
是不是穿着你的衣服，你就不曾离开。编辑：李玉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