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年头的事了,那天在我们乡里吃流水席。意外发现,一个长了脑壳吃面条的人,居然干些俩侉*的事情。
先是等酒席,一个房头的侄子喊我去村子前排,看人家打麻将。我说等这一发下桌了,我就坐席回家的。
侄子和我年龄相仿,房头上论辈分我是前辈。“爷爷呀(叔叔:湖北农村的喊法),我带你去看稀奇克,”侄子说得神兮兮的:“他们那桌电动麻将看得穿咧。”
那些年里,我这侄子比我还要游手好闲,日里夜里不落屋。不是沙市就是潜江,不是潜江就是监利,天天赶场子,反正附近几个县市算是被他跑遭了,即便回家也是在麻将桌上,一坐就是三天三夜。
在路上侄子给了一副眼镜让我戴上,叮嘱我只管看别吱声。不就是一副平光眼镜么,有什么区别。
走进那家打麻将屋里,见证了奇迹,一百三十六张麻将牌仿佛入了法眼,这麻将牌像玻璃制造的张张透视、一清二楚。我暗暗地观察了一会,看不出四人当中谁是真正的博士伦。
“咳,”我摆摆头到后面喝酒去了,懒得理会这些欺假玩意。我就想那屋的家主在我们乡里有头有面,竟然干出如耻这等事情,不过也有狸猫换太子的说辩,总归是脱不了干系的。
我打麻将是在88年荆州城工地上学会的,以前在乡下都是打撮胡子和花牌。慢慢的这种非物质文化被我们带到了乡下,不说一等一高手吧,也是麻坛一介元老。
那时候的麻将牌质量差得远,大多以塑料黄版为主,也有竹片子做的,好一点的就是骨牌了,当然和现在打比有着天壤之别。
那种黄版的麻将牌从下位直面看去,我发现麻将有巧,你要非常仔细的瞄,可以分辨出“筒、索、万、风”花色来,索色连几索(条)都知道。
我这个人一向喜欢巷子里赶猪,把这些巧妙都告诉了工友,说实在的我怕做了亏心事睡不着觉哟。
我打麻将就打硬仗,不带观点、不掺假、不坑人。我不作弊并不代表别人不作手脚,麻将场上的蹊跷深得很。
有的搭班子抬轿子,两个人先斗好曲子或动作,比如,右拳(代表饼子)放十三张牌右边,左起顺摸手里十三张牌的第一张牌,就代表胡一筒(大饼)。
有的曲子和动作是左手筒、右手条,双手一笼就要万。打一摸二三西散,碰四卡五六听胡,边七钓八九满贯。
还有的看似麻将场上在说笑,其实他在对暗号,“腿子一渣,”你都想歪了,他要胡八万。“男人有志”舒舒服服摸白板,“女人有势”轻轻松松吊幺鸡。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也有跑单边的麻将鬼手,手脚极快,左手攒牌右手敲张,上牌的时候一不留神就推了火车换了牌。
有一次打麻将。翻开的是东风,南风作赖子,我有一张南风以为是张废牌,打了出去。过了一圈不对啊,南风呢?桌面上没有,倒牌一看上家三张南风,这是麻将鬼手防不胜防。
麻将有巧,也有技巧,在不掺假的前提下,是一种斗智的技巧游戏。2017年,国际智力运动联盟宣布麻将正式成为第六个世界智力运动项目。
各个地方打麻将不同,在荆沙一带就有多种玩法。有四加二、四加三、五加二、二块半、豹子头、打晃晃,还有三缺一人就推磨。
聪明的棋子造化的牌,三分靠艺七分凭手气。打麻将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和人品,甚至是他的人格。输了不躁,赢了不笑,生活之中好比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把酒临风、宠辱不惊。
在我看来,打麻将输赢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从中发现周围的朋友是怎样的嘴脸。至于打业务和官场牌另当别论了,那就不是麻将有巧,那是一门很深很深的学问。
我有个小兄弟在乡里养殖小龙虾,这几年行情好,发了财,人也随着飘了。三块两块的不打,要打就论一个二个。我真担心他风里雨里,几个辛苦钱就这样白白地送给人家了。还得记住哟,大赌伤身,小赌怡情,须防上有老,下有妻小哟。
*注释俩侉:方言 相当于龌龊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