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夏木听雪
（2022年3月22日 凌晨）
那真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万里无云的天看似纤尘不染，归去的心情比宝石更可贵，比雄鹰的翅膀更自由。我坐在飞机上，透过舷窗俯瞰着如主板电路的城市，还有无际的大海如铺着褶皱的、蓝白碎花的床单。我懒散的靠着椅背，双眼慢慢涌上一股倦意，那许是昨晚一夜没睡又或是日积月累的疲惫，迫使我选择小憩一会儿。在春节之前到正月末的时间，我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回家，而这一刻是我期待已久的。
许是大风天让飞机的起落有点颠簸，在忽上忽下的盘旋里，我的身体不时的冒着冷汗，伴随着一阵一阵的恶心和眩晕，直到下了飞机，见了些风这才感觉好一些。距离上次回家也不过大半年的时间，可是正逢春节赶不上回去，我才真的体会到传统节日在中国人心里的重要意义，也是那段时间里，才真切的感受到了归心似箭这个词的滋味，是不加糖的咖啡在火上苦苦的煎熬。经过繁琐的请假流程后，即使领导反对，我也倔强的想要踏上归途，对于远行在外的游子来说，还有比“回家”更重要的两个字吗？
虽是料峭春寒，我却仍将车窗开出一点缝隙，冰冰凉凉的风吹在额头甚是清爽。我的头发长了，风吹过来迷了眼睛，却也不想剪掉，倒不是因为什么风俗迷信，只是想认真的留一次长发，那在心里也隐藏着一个悄悄为之努力奋斗的目标，也算是以此明志，在未达目的前，努力与长发都算是一种期许的美好，等着我用皮套将头发扎起来，一时间在旁人目光的注视下还有些不适的羞涩，却仍是要勇敢的。故乡的空气就是清新，那一路故乡的山与海可就是这么的惹人亲近，它总是透着简单，它让我暂时忘了许多繁琐。
母亲应是盼了我许久的，再见面的话语却并没有我想象中那般琐碎与热情，只是从满桌子的菜里我能深切的感受到。也许是一个人在外漂泊了这么久，她对我总算是有了些许的放心，我也是能够理解她平日电话里的那些唠叨的。环顾四周，这个家依然如我离开时那般，屋内的温度，坐下时沙发的高度，四肢摊开躺在我房间里那张大床上的宽度，都是我久违的感觉，里里外外透着懒散与舒适的美，闭上眼睛，我多想永远留在这里呀。
那毕竟还是在正月里，天气纵然稍许回暖，而山海仍是一派冬日的景象，这里时常刮着风，使得春天总是稍纵即逝的感觉。在归来的日子里，即使到了二月出头，早春的玉兰与樱花都还不是时候，我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要去，只是我的手机屏摔碎了，那天在修手机的路上一个人吃了一顿铁锅焖面，那一餐的价格也只比他乡便宜分毫；也只是那天一早测了一次血糖，母亲的数值有点高，在我如机枪般的催促下，她终于舍得去医院看一看；也只是在去医院等候的间歇，去少人的海边小坐了一会儿，吹吹风，平静的看看海，闻一闻风中略带着的咸味，那一刻心里是放空的，感觉终于是轻盈且自由的。
出门在外的日子虽然有些艰苦，却也时常宠溺着自己，那攒不下的钱大多也花在了吃喝之上。归来的日子里，我想好好的给父母露两手，这些年吃出来的心得须得好好的卖弄卖弄。我的父母并不擅长烹饪，多少年来他们在做饭这件事上都难得用心几次，那或许是工作的劳累让他们无心厨艺的进步，我如此说，他们大概是不爱听的，他们会说：“不会做，倒也把你养了这么大”，是的，每次他们这么说我都无法反驳，只做出一副不讲道理的姿态，最后一笑了之。一个人做饭的时候我也只是凭着感觉的味道，随心自由的料理，最后做出来的成果倒也不赖，样子虽不好看，味道却还说得过去，我相信在稍显复杂的调味里，父母总能吃得出一味放心。
我在厨房里切着菜，偶尔抬起头望向窗外的树与天空，肥胖的麻雀缩着身子挤在树杈间，转而又向着灌木丛飞去，只留下树枝在轻轻摇晃。我在片刻的停顿里又感受到了希望，更是宁静与祥和，似乎也为我找到了活着的意义。回想刚毕业时的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在后来的日子里，会经历那么多至暗的时刻，总在一次又一次的给予自己希望后，也在一次又一次的破碎里仔细拼凑着自尊；总是不服输的灵魂，在暗夜里却总是哭湿了头枕；当回忆千丝万缕汇集在这一刻，站在小小厨房里的这个年轻人，他终于舍得轻轻放下这些光彩琉璃事，习惯了起起落落的折腾，他的眼里总算装得下瓶瓶罐罐的柴米油盐。
时间是意料之中的飞快，在最后的夜晚，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火锅，父亲的朋友送了他很多酒，在这些天里，每个晚餐我们都是微醺的状态。就算是迟来的除夕吧！却比以往的年夜更温馨，无论吃什么都是无可挑剔的，我要的是团聚、是亲情，是小城的春风吹不尽的温柔。
那回程的机票是早早就定好的，怕是来不及偏偏要赶个大早去机场，身上只是一个背包，倒也简单。告别了父亲后，母亲送我上了出租车，我以为母亲会不舍的流泪，而她只是平静的送我离开，在母亲的眼里，我应该得到了真正的成长，在父亲的沉默中，我该有能力决定自己的任何事，起初的挽留变成了如今的鼓励，反倒让我有些不适了，在内心的深处，我仍希望自己是那个需要被关心照顾的孩子啊！
从安检到登机，时间卡的刚好，我在平静的等待着起飞的时刻，想着今天该是夜班，早早回去，早早睡下。故乡纵然有放不下的美好，却在他乡里，总能找到我不得不去拼命的理由。你看，他的眼神里还隐隐的藏着星光，从手机的屏幕里，是我的投影，只是今晚，我又将投身那孤独的暗夜中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