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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永杰:蓬蒿杂忆(卷一)

  • 作者:雪心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2-11-25 10:1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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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书于卷首:

      往事已成云烟过,几多风流堪回首。

      悲年华,雨打风吹去。叹岁月,长恨水长东。

      犹记他时,年少倜傥,风采正茂,意气飞扬。回看今朝,韶华远逝,乌丝雪染,骨肉老朽。

      呜呼,世事果然一场大梦。

      老汉本名秋凉意,乃沈丘县治下毛营村人士。

      夜来清雨滴滴落,聊赖无事,对烛摇影潜酌。前尘思绪蜂飞萦怀,久久不去,苦于昔年好友皆已作古,无人共话心肠。故而提笔落墨,记忆平生,消闲时光。

      乡野村夫,文墨粗疏,有缘观者,多担待之。

      —— 轩辕四一一六年七月五日亥时初刻

      卷之一

      我拽着母亲年轻的灵魂,跌落在这片喧嚣人世的时间,算起来距今已将近六十一个年头。

      按我祖母所讲,我的出生是带有一定神性的。

      祖母说我出生的当天晚上本是皓月当空,星罗棋布。可就在我父亲背来稳婆为我母亲接生的时候,和蔼的夜空突然间就变了脸色。一时间,凄风苦雨,电掣震雷,骤然齐作,把原本安详的大地,一顿海碗老拳一般就擂捶成了泪如泉涌的嚎啕怨妇。所以,她老人家常说我将来肯定能够光耀秋家门楣,因为我是上天敲锣打鼓送来这片人间大地的。

      事实上祖母她老人家所料不错,在我漫长的人生道路上,我确曾为我们秋氏家族带来过一抹光彩的荣耀。

      而对于祖母的看法,我父亲的态度则恰恰相反。

      “他一出生就要了他娘的命。这么个踩着人命出生的逆生子,鬼知道他会不会再给家里带来其他更大的灾难。光宗耀祖?哼,想都不要想。”

      我的母亲是为了生我而难产死去的,所以我的父亲才会有此一说。

      从我光宗耀祖的第五个年头里发生的变故来看,父亲的担忧确非杞人忧天。

      我终是为我的族人带来了几近灭顶的大灾难。

      灾难降临在轩辕四零九零年九月十五日。

      那一年我三十五岁,那一天我永生难忘。

      那天我的心情格外轻灵痛快,大概是我第二天就要做新郎官的缘故,晨鸡尚在睡梦中我便已开始指挥家中成员洒扫庭除,布置婚房,及安排待客等诸多事宜。一直车轱辘连轴转地忙到夜幕罩下,酒宴开席,同众位宾客酬酢一番以后,我才脚踩浮云般步入大厅,坐到雕花大椅上喘上一口粗气。

      我记得当我刚准备在脑子里预演下明日成婚细节的时候,秋碧心泡了一壶上好的岳山茶就从后院提了进来。

      秋碧心是我的族侄,他那年才二十岁,长得很是机灵英俊。他在我调任隆兴府以后就从老家跑来投靠了我,我那时尚封官义国正五品皇陵卫千户,大小有点权力。利用职便,我给他在千户所安排了一个小职位,并让他住在了我的家中,以便闲时再教些拳脚功夫给他。所以,他既是我的族人下属,又相当于我的弟子随从。

      顺带说一下的是,在我光耀祖宗以后,投奔我的亲属有很多,无论远近,我多少都有所照顾。毕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嘛。

      除了秋碧心以外,在我家的还有秋碧秀。那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我把她安排在了我祖母的房中照应祖母的生活起居。还有一个是我近房叔父秋老虎,他在我们家算是大管家,虽然家里一共才六个人。

      我看到秋碧心过来,就随口问了他一句:“祖母吃过饭没?”

      当时秋碧心正准备把厅内的茶碗逐一斟上茶水,以便酒后寒暄的客人饮用。

      秋碧心先为我斟满了茶水,他一边斟茶一边乐着对我说道:“可别提了,太奶奶跟碧秀妹妹俩人忙着在后院贴纸花,左贴不好,右贴不满意的,都忘记饭时了。我刚端了饭菜给她们送去。”

      听他说完,我清楚地记得我当时仅淡然一笑就端起刚倒好的茶水啜了一口。而就在茶香沁鼻,茶水清泉般流过喉咙,将落进胃口而未及落入的刹那间,一声凄厉的惨叫突然就裂空而来,山一般撞进了我的体内。

      我当时猛然抬头。

      就在这猛抬头间,脆瓷破碎声,喧哗喝喊声,痛哼疾呼声,又都混杂在一起,潮水般灌入了我的耳内。骤起仓促,不及他想,我放下手中茶碗,就离弦箭一般蹿出了大厅。

      秋碧心紧跟而后。

      我不得不感慨灾难的到来,真像他娘的时间一样无声无息啊。

      当我跟秋碧心站到前院的时候,我们都被眼前所见给惊呆了。

      但见月下院中,一片灯火摇曳。五桌席宴,已蚕食殆尽,罈打杯烂凳翻,一片狼藉。赴宴的四十一名贺客,横七竖八,或躺或趴,悉数在地。唯一还站着的只有帮忙招待客人的老虎叔,他当时已被惊变吓得有点呆傻。

      “这……这一直好好的……这怎么,怎么突然就…就,这怎么办呢……”

      老虎叔看到我跟秋碧心出来以后,就颤着声这样对我们说道,他几乎哭了出来。

      我不及听他絮叨,就去逐个查看了客人的状况,其结果令人不寒而栗。

      前来赴宴的四十一条精壮汉子,已全部中毒而亡。

      从毒发到身死,只顷刻时间。

      据老虎叔后来回忆说,中毒之人有的连哼都未及哼一声,便即死去。

      这是我平生见过的最霸烈的毒,说实话当我看完所有人的死状后,我已没有了任何感觉。

      或许感觉复杂到极致,就感觉不到感觉了。

      我看了一遍尸体之后,秋碧心又查了一遍,最终确定真无活口以后,我才问老虎叔道:“怎么回事?”

      老虎叔手足无措地答道:“我,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他们有人说咱酒里有毒……”

      秋碧心抢说道:“这不可能,这酒咱们也都喝了!”

      “或许毒在饭菜里,咱们仨可没吃饭菜。”我略一沉吟,说道:“碧心,你快去府衙找知府大人,我跟老虎叔去后院看看。”

      话一说完,我的身已掠向大厅。

      院子是三进院,进入后院需从厅房穿过。我一进踏进厅门,就看到了比较诡异的一幕。

      厅里不知何时已有了六个人。

      六个生龙活虎的精悍男人。

      两人坐,四人立。

      两人高坐于囍字前的两张扶手椅上,四人分立于两人座旁。

      只见左边坐着的人面戴鬼脸面具,穿黑缎劲装。右边坐着的人脸罩黑布方巾,着青色短打。四条立着的彪形壮汉,具是蒙面黑衣,腰悬长刀。

      我一看到他们,一颗心陡然一惊。待我看清楚戴鬼脸面具的男子所戴面具之后,一惊的心猛然又惊,随后是款款下沉。

      只听那坐着的,身着青色短打的男子一看到我进来,就当先开口说道:“还是秋大人聪明,知道毒不在酒里在菜里。酒嘛,总是有不喝的。但饭菜嘛,总还是都要吃的,嗬嗬。”

      他的笑音就像蛇吞老鼠时所发出的动静一样黏耳腻人。

      另一名坐着的,戴着鬼脸面具的男子则一直淡淡地看着我,等那着青色短打的男子说完以后,他才淡淡地开口说道:“秋千户不要着急,令祖母她们已由我们弟兄妥善处置。且坐下喝喝茶,醒醒酒再说。”

      看得出来,他是领头的。我刚要发问,那穿着青色短打的男子又已开口“嗬嗬”笑语。

      “是呀是呀,无须着急。令祖母她们走得都很平静,没有一点儿痛苦的。只是可惜了那水嫩嫩的小姑娘了,估计还是个雏儿哪,那么年轻就死了……”

      “你,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平日里唯唯诺诺的老虎叔听到祖母她们已经遇害,气血一涌就从我身后跳了出来。

      老虎叔抖着身,颤着声骂道:“你们竟敢,闯官宅杀害人命,好大的狗胆……”

      “哼,小老儿火气倒还不小。”戴面具的男子缓缓起身,冷冷笑道:“我们弟兄是什么人你瞧不出,但秋千户却是一定能识得出的。”

      他说得不错,我确实能识得出。但我也仅是识得出他面上鬼脸面具而已,对于其他我当时尚是一无所知。

      那张鬼脸面具是“神龙大侠”萧牧龙惩恶扬善时所戴的面具,可以说世上绝没有人比我更熟悉它。

      我强行压制住胸中蹿腾的火焰,试探性地问他:“你是萧牧龙?”

      戴面具的男子则反问:“你说呢?”

      我本欲从他嘴里套出一些东西来,但从他的回答来看,我知道我什么也探知不到了。

      那就不再废话了。

      我身子一晃,拽起老虎叔就往厅外退去。

      着青色短打的男子见状,喊了一句“哪里去”,人即拍案跃起,饿狼扑食般奋起双臂向我欺来。

      他两手状如鸡爪,发功后色呈黑紫,腥臭辣鼻。他的手到得我的身前时,已压面连环抓出一十三手。那是一对见血夺命的毒手,重重叠影之下,我不敢硬接,只得边闪边退。退得三步,我已被逼得不得不将老虎叔甩到一旁,而后提气拧腰,错步转身。转身的同时,我的手已摸住腰间软剑剑柄,待到身形转正,剑尖寒芒已点中目标喉咙,并且甩落剑尖血花背于身后。

      我的剑已出鞘。

      着青色短打男子的抢攻止于第三十一手。

      “好快的剑。”

      只听那戴面具的男子一声赞叹,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精光明亮的钝刃戒刀,雷霆闪电般就向我劈头砍来。

      掩耳不及迅雷之际,我矮步背身,剑尖自身后灵蛇般吐射而出,我的目标仍是喉咙。

      只听“叮”的一声,戴面具的男子手中直刀竟在招式用老的情况下,仍能回手护身。剑尖只刺中了刀颚,铁器相交,火花迸溅。花火闪烁下,我瞥见了一缕头发凫风飘落。是我的头发,它是被刀气扫下的。

      戴面具的男子借力后掠,我亦顺势退步。疾退中,我运剑在胸前挽起层层剑花,因为那站着的四条彪形壮汉的长刀已纷纷袭到。

      他们是同戴面具的男子同时出手的,只不过他们的出手要慢得多。

      只听闻“叮叮叮叮”一连四响,继而是四声尖叫。我的剑已荡开他们或砍或劈或刺或撩的四把长刀,并削下了他们四只紧握刀柄的手。

      我之所以没有刺死四人,一是他们对我构不成威胁,二是我想留下活口好探知他们的目的。其实,按我当时气愤的程度来讲,我是恨不能将他们的骨头各个捏碎的。

      我的想法很明显被戴面具的男子识破了。

      四人尖叫声起,戴面具男子的刀已经一闪而过,四个人应光倒地,四颗大好头颅滴溜溜就滚在了地上。

      同时倒地的还有着青色短打的男子。

      他被我剑尖点中喉咙后,只是断了进气,并没有即刻死去。

      他一直在用双手捂着喉咙作垂死挣扎,当然他只是挣扎了一瞬间而已。

      当场所有的打斗,说来话长,但实际上都只是在电光火石,一瞬之间完成的。

      戴面具的男子一刀闪过之后,就手提戒刀挺立在了廊下石阶之上。他的身形魁梧高大,他的双目就像刺一样。

      戴面具的男子盯着我说道:“秋千户的剑,名不虚传。”

      “你的刀也不错,义国武林中能够刃不触肤,仅凭刀气而斫人头颅的,不多。”

      戴面具的男子傲然:“实在不多。”

      而后,我二人便不再对话,双方伫立对峙了约有半盏茶的工夫,谁都没敢先动手,因为我们都没有把握将对方一击必杀。

      高手相搏,一击不中,就很难再有还手的机会。

      就在空气几近凝结,老虎叔的呼吸被我二人的杀气压迫得愈发粗重的当口。远处突然传来了几声巡夜人的鸣锣更声。

      “咚!咚!”

      “咚!咚!”

      夜已二更。

      更声断音,戴面具男子的刀,发动。

      他一刀向我虚砍,一刀随即直削向坐在地上喘息的老虎叔。

      间不容发之际我拔地而起,先避开无形刀气,后凌空翻身,挺剑直刺戴面具男子的后身。

      戴面具的男子身悬半空而回刀格挡,我二人的兵刃在半空中一连交击了四五下,身才落于地面。只见戴面具的男子甫一着落,即兔起蹿上了屋檐,然后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他站到房顶上时还未忘向我道一句“后会有期”。

      在戴面具的男子向我道别时,我抽空扫了一眼老虎叔,他仅是衣衫被刀气撕开了一道小孩嘴大小的口子,人无损伤。于是,我简单交代了一句让他在家等碧心的话,就提气轻身向戴面具男子逃去的方向追了出去。

    【审核人:雨祺】

        标题:马永杰:蓬蒿杂忆(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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