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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第三只眼

  • 作者:玄烨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3-07-30 00:3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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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三眼生下来的时候,没见有啥奇特之处,可满了月,肚脐眼竟然长成了眼睛的模样。

      当娘的吓得不轻,急唤老公。男人遇事稳得住神,近前端详,一只水灵灵的眼睛正回望着他呢,不禁按捺住心中的窃喜,用中指肚轻叩肚脐眼,三眼便咯咯地笑一下,再反过弹指,三眼咯咯咯的笑声似要冲出房门。她娘,细崽多只眼,往后门路宽,活络着呢!这辈子肯定比咱强!男人似乎添了一份豪气。

      三眼是第二胎,老大女娃七岁上学堂了。

      山村不大,二百多人口,村里人都来看稀奇。

      大妹子,你这剪刀咋剪出花来咧?

      可不,清潭镇女红状元不是浪得虚名的!

      咱村上接生婆,今后棒就交你了!

      三眼娘被一群指指点点的女人,夸得脸上泛起红晕。讪讪应道,这细崽猴急,也不给娘打个招呼,就探头探脑瞧世界来了。屋里没人,上医院来不及,请接生婆没个跑腿的,只好把他生在灶屋。嘿,说我剪脐带吧,跟剪根布带子没啥两样。

      这崽子的肚脐眼,世上无二的胎记哦!今后保证错不了,跑不掉!妇人们啧啧称奇。

      请来族长赐大名,族长走南闯北,阅人无数,但还是被三眼不同寻常的肚脐眼怔住了。绕屋踱三圈,族长蹦出“三眼”二字,三眼的户口簿就落下“詹三眼”的大名,小名也叫“三眼”。

      邻里经过三眼的家,都喜欢掏个糖果之类的逗逗三眼。三眼,肚脐眼给我看下,好不?三眼一边笑着应好,一边掀开肚皮,一边抓过糖果,萌态十分可人。

      还差三天三周岁。那天,三眼支楞着下巴,坐在门坎上想爹娘。爹娘过完春节就去城里打工了,一晃半年多光景。爹娘临行前跟三眼说过,在城里稳住脚了,就来接三眼到城里住。三眼还不完全懂得啥叫稳住脚,但他觉得是个好词,盼爹娘早点接他到城里洋气去。正想着小心思,鸡毛换糖的拨浪鼓在三眼耳畔响起。换糖老倌走近三眼,后头还跟着一对年轻夫妇。

      三眼认得换糖的老倌,另外两人,老倌说是和三眼爹娘城里一起打工的,来接三眼跟爹娘到城里去住。

      三眼不怕生,但对陌生人总是保持着比村上人长一丁点的距离。他眨巴着眼问,那你们知道我爹我娘叫啥名字啵?陌生人报了三眼爹娘姓名,一字不差。三眼信了,潮潮的眼里放着亮光,他要去地里跟爷爷奶奶告个别。那女人说,你爹娘昨晚上跟你爷爷奶奶打过电话呢。三眼便没多想,捡了几件日常换洗衣裳,背着他的小书包,蹦哒着出了小山村。

      迷迷糊糊地,坐三卡、换中巴、乘火车,三眼感觉走了好远好远,他被带到一座低矮破旧厂库里。三眼想睁开了眼睛,眼睑皮却像被胶住似的掀不开。他想叫嚷,舌头硬梆着打了结,发不出声音。耳朵还好使,三眼听见四个男女在嘀嘀咕咕,这小崽子肚脐眼特别,标记明显,为绝后患,必须废了!废掉,动手吧!三眼听得真切,两只小手死死地捂住肚皮,从心底里呐喊:混蛋!我要回家!让我回家!我要我家!三眼的呼唤没人听得见,更没人理会。一只烧得通红的铬铁烙在三眼的肚脐眼上,滋滋地冒出一股带着焦糊体味的青烟……三眼昏厥两天一夜。

      醒来,三眼看着自己过去凸出的像人眼一样动人的肚脐眼,居然变成了凹陷的满是疤瘌的一个小窟窿眼,心里透凉,不为丑,只为失去身上标记,咱今后凭什么找家呀!

      三眼被人贩子拐了!他被卖给一家无儿的农村中年夫妇,取名李得宝。三眼不喜欢这个名字,尽管经历拐卖途中被灌麻药、铁烙肚脐之痛,绝大多数记忆失忆,不记得在家中背得滚瓜烂熟的某省某县某镇某村的家,也不记得父亲母亲爷爷奶奶和姐姐的名字了,但他唯一记得自己以前叫三眼。

      三眼心里明亮,知道肚脐眼被废,意味着难以找家。他啥也不说,一心读书,也爱画画,一晃高考,上了国内最知名的美术院校。

      三眼的国画作品在国内画展中多次斩获大奖,业内都知道李得宝的大名。

      不行,我不叫李得宝,我叫三眼,改了名,才好寻亲找家。三眼创作的《第三只眼》国画作品,在全国大赛展中震撼全场。整副作品,他只画了一个像明眸一样活灵灵的肚脐眼,惊奇地看着世界,像是在搜寻什么。这副画被评为大赛唯一金奖。国画大师们都对画作和作者充满着好奇。只有大赛组委会的人知道,三眼就是李得宝!

      三眼找到大赛组委会,首次披露自己被拐经历,请求在画作上加段补白,以利在全国巡展时画作媒、寻父母。但大赛组委会专家们认为,国画是留白的艺术,旁白填充满了,第三只眼就无神韵。三眼以画寻亲的请求未能得到应允。

      隐约记得老家在深山,画展在国内一二线城市,就是注明寻亲补白,村上也不一定有人看得到。三眼想,兴许还有其他寻亲办法呢。

      三眼找到国内知名度最高的一家特色整容医院,依照他的画作,把肚脐眼整回孩童时眼睛的模样。三眼像是得到重生。院长得知原委后,告诉三眼,做DNA检测,录入全国打拐数据库,不愁找不到回家的路。三眼听信院长的话,检测入库。

      三十六年过去了,三眼爹娘一边打工挣钱,一边挣够路费就出门找三眼,跑了全国60多个大中城市,火车汽车票都结攒了一抽屉,村上人全都从库区搬到镇上安居,唯有三眼爹娘不肯迁移,待在老屋等待三眼回家。最近,老两口由大女儿领着,做了DNA检测,录入全国打拐数据库。

      七月似火,这些天,三眼的肚脐眼似乎泛出笑意……

    【审核人:雨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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