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中午,刘铁腿儿子刘虹开着爱车,拉着妻子和儿子,带了那么多好吃的,去给老爸过84岁生日。
儿媳进屋就撸起袖子开始和面,准备给老爷子擀长寿面,还打算炒几个老公公爱吃的下酒菜。
细心的儿媳发现,老爷子怎么闷闷不乐?按说,厨房烟火气,最抚老人心,一家人都来了,里里外外忙乎,热热闹闹给他过生日,多温馨的场面,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蜷缩在床上一动不动,眯着眼睛似睡非睡的,像是想什么心事呢?平时不这样,以往来看他,他总是脸上掩饰不住地流露出由衷的喜悦,到厨房不是切菜切肉打下手,就是亲自掌勺颠两个拿手菜。还滔滔不绝地笑侃人世间,视角和高度都可以,还颇多感想,今天怎么判若两人?
儿媳把目睹的这些跟刘虹说了,刘虹也有同感,于是夫妻俩来到老爷子床前,关切而又直截了当地问:“老爸,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在儿子儿媳再三催问下,刘铁腿一脸苦相叹息着说:“嗨!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招自己去,该来的迟早要来。又添病了,身子骨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儿子惊讶地追问:"您添什么病了?"
刘铁腿:“这几天,莫名其妙地脚后跟疼,一下地像针扎似的,突然间左脚疼的不能走了,真上火,早都走野了,这突然来个寸步难行,心里真不是滋味。不知得了什么怪病。”
可巧,儿媳妇是市立医院骨科护士长,虽不是医生,但这种病例见得多了。他根据老爷子叙述的症状,迅速地思索着,快速地判断着。
刘铁腿这一辈子真是多彩人生,工农兵都干遍了,每次角色的转换,都是他精彩而华丽的转身。他的座右铭就是:“勤能补拙,奋斗不止。”老人家生于抗战初年,在日寇铁蹄践踏下,过着黄连苦胆般的日子。解放后,家里分了五亩向阳坡地,蜜糖似的日子来了 ,在父亲带动下,他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靠着勤劳的双手,过着不缺少什么的日子。
可五十年代末,蒋介石叫嚣返攻大陆,刘铁腿愤然参军,誓要击碎老蒋的美梦,没想到那老蒋压根就没敢过台湾海峡。倒是六二年,刘铁腿所在部队奉命开赴中印边境,把印度阿三打得屁滚尿流。眼看印度首都新德里就在眼前,上级一道铁令全部回撤。望远镜里,看着远方隐隐约约的城市,刘铁腿惋惜的直拍大腿。到苏联挑起珍宝岛事件,刘铁腿参加对苏自卫反击战时,他已经当上副连长了。
转业到地方后,刘铁腿进了英才如林的大厂子,他一心要当能工巧匠。学技术,专业务,不管是粗工细作之物,还是高端精密的活,他一上手就等着听喜讯吧!没几年就成了技术领军人物,又凭借超群的管理能力和在工人心中的威望,当上了车间主任。而今,老爷子退休20多年了,随着光阴的流逝,原来不服老的犟劲,逐渐变成了顺势而为,只想守住健康底线,让身体可持续发展,永续利用,当享受新时代的老人。但疫情期间,老爷子没闲着,串联几个敢在疫情面前拍胸脯,敢于逆流而上开顶风船的老伙计,组成了党员志愿服务队,活跃在打疫苗做核酸的队伍里,无偿帮社区做了很多有益的工作。
儿媳妇在想:老公公脚后跟疼,是不是当兵这么多年南北转战,累出了筋膜炎?骨质增生长骨刺了?
她把自己的判断说出来:“这病不算啥,常见病。今天先高高兴兴吃生日宴,星期一上我们医院拍个X光片,就知道咋回事了。”
儿子也不停地劝说:“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就算真长骨刺,有特效膏药,贴两天就没事了,不是啥大病,别往心里去。生日快乐,高兴点,准备喝酒!”
儿子儿媳话说到家了,可刘铁腿的脸还是不放晴,自言自语的叨咕着:“七十三八十四,关键敏感的岁数,当年在部队急行军,我一天能走60多里,即使现在晨练,在体育场走圈也是脚底生风,快步如飞,不输年轻人。手机里的计步器,哪天都清楚地显示走一万七八千步,我刘铁腿的外号就是部队战友送给我的,晨练的队友们也都夸我是练家。今后不可能一天走一万多步了。”
儿子笑着劝老爸:“你这是让七十三八十四的魔咒迷住了,那些百岁老人哪个信这些歪理邪说?”
上高三的孙子也劝爷爷:“爷爷,你当年在战场上被子弹打伤,怕没怕?”
爷爷:“你爷我连死都不怕,还怕枪膛里飞出那颗花生米?”
孙子:“那长几个骨刺就把你吓出一脸愁云惨雾?”
爷爷一撇嘴,看了孙子一眼:“说的轻快,现在不是当年了,病没长你们身上,你是没病不知有病的痛。”
儿媳妇煮好长寿面,炒好了菜,进屋见老公公还是心事重重,她决定先看看脚后跟是啥情况。于是给老公公脱下袜子,她一眼就发现了病症所在,心急火燎的跟丈夫说:“快拿镊子来!”
刘虹迅速拿来镊子,只见有个小薄片东西一面黑一面白,扎进脚后跟。儿媳用镊子夹住,大喊一声:“爸,您挺住!” 说着,镊子使劲往外一拽,竟拽出半个瓜子皮。儿媳一边给老公公按摩着皮糙茧子厚的脚后跟一边说:“爸,这回病好了,下地走两步!”
刘铁腿穿上拖鞋,在地板上溜达半圈,突然像大小伙子似的笑开了花:“神呐!不疼了,骨刺拽出来了?”
儿子、儿媳、孙子都笑起来:“什么骨刺?看看吧!是脚后跟扎进一块瓜子皮!”儿媳妇夹着瓜子皮在老爷子面前晃动着:“一颗炸弹能崩塌大厦,就是这小小瓜子皮,把你推进了苦难的深渊。”说着,又从袜子里倒出好几片瓜子皮。
儿媳:“爸,这瓜子皮怎么进你袜子里扎到脚后跟呢?”
老爷子戴上花镜,仔细端详这瓜子皮,突然想起来了:“前两天买了一斤瓜子,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嗑,可能瓜子皮掉进袜庄里了,这一阵没有暖气屋子阴冷,我睡觉没脱袜子,白天出去溜达,瓜子皮就扎进脚后跟了,这该死的东西,让我吃尽了苦头,就是它惹的祸。”说到这,刘铁腿心花怒放,如释重负,豪情万丈地张罗起来:“来!上菜!喝酒,吃面,过生日喽!小小瓜子皮休想撂倒我刘铁腿,我又能回到从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