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塘内一簇簇菱角秧,稀疏散开。昕儿没捞着菱角,愤懑向塘丢起石子,水的涟漪一圈圈向外荡漾扩展。“安静的村落,起了涟漪”,想不起哪位大师著作的句子。昕儿指着规整的圆圈乐得咯咯笑。
塘角落两只青蛙,趴在飘浮物上,任你用树枝撩拨,它才会跑,呆得像傻瓜。
靠塘小拱桥,石子垫背。走在桥上,人的倒影映在水面,活脱脱一组皮影戏,戏里有父子。父亲的背与桥的背一样,是拱着的,模糊不见拉着昕儿的手。桥梗边护坡,草丛里,幸运时,会有黄大仙探出头,一溜烟不见影。
红色星星点点野草莓,匍匐着地面,中看不可食;夹着青夹着紫的桑椹,倒是摘了一大把,染洇红紫了手掌。灌木丛里,听到忍冬的笑,旱芹的乐,南天竹的呵呵,田菁学着含羞草笑羞了细叶。欢笑声落了一地,鸡眼草笑裂开了嘴,地锦草团簇拥着,圆叶牵牛展开颜……
白灯笼的蒲公英,绒毛带着籽,吹飞到了很远。“蒲公英种子,带着孩子,到了很远的地方安了家,它爸妈会想它的吧?”白色属祭奠色。自己瞎编的童话,没打动娃娃,自己却哽咽了。
不敢去想念远处逝去了的父亲。
将近六年前,被病魔折腾瘦成皮包骨的父亲,凌晨于我面前停止呼吸与脉搏,近乎残忍的我,为他抹合上双眼;将近五年前,一个小生命降临,睁不开懵懵懂懂睡眼,我轻柔为他捻开。在一闭一睁间,对生命真谛,似乎有更深体会。
“布谷布谷”布谷鸟的叫声,“轰隆隆”动车疾驰声,客机空中轰响,打断了我思绪,却没能惊动伏身于低垂乱叶间的七星瓢虫,时空此刻仿佛静止着。
太阳已高悬。孤寂的老人,独坐长石凳上,凝望向远方,嘴里分明能听出一声叹息与唏嘘。血气方刚、年少轻狂时,又有着怎样的豪言壮语?
这片古老土地,不知在这沉睡了多久。站于荒野,放眼远望,生命如刹那间流星般划破天宇,此起彼伏于我面前。此处无人喝釆。
生当如夏花般绚烂,即便无人喝釆,生命依旧,平凡如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