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航的失落
总想让远去的歌谣永远留住,总想把美丽的瞬间一一拾起。
溪水从我脚下流过,像一支歌,是那么低沉哀婉,那么无伴奏的清唱,充满了娇柔和妩媚,充满了朦胧和想象。不时有几声蛙鸣,要打乱这如诉的节奏,蝉儿也哼着他们自己谱写的曲子,要和这夜色纠缠不休。
这就是天籁吧?与夜色是那么和谐、那么苍凉、那么沉甸甸的忧郁和那么难舍难分。
瘦月在几丝如絮的淡云里伸着懒腰,像是显得很疲惫的嫦娥,她已经难以和怀中的玉兔嬉戏,是那么醉醺醺的累,只能有气无力地洒下一地似水的银光,远山绵绵无尽地朦胧在淡淡的雾霭里凝结成无际的遐想。
水里的月儿也有些憔悴,流动的涟漪也是那么牵肠挂肚,挽着这月儿起舞,把它轻轻地荡漾、舒动广袖……
那弯月儿也许就是你。
你是否记得我俩的六载同窗?我的笔记本里,有你秀美的笔迹;你为我答疑的声音,是那么文静的还在耳际;你的歌声,至今还在我的心中留连;那一曲《边疆的泉水清又纯》清清的、甜甜的,让我曾经激动得好苦啊!
你叮嘱我不要把你忘却,我因此而彻夜不寐;你说我们在一起的每一个日子都是人生的真情段落,让我因此而不能自已。我俩在溪边散步时留下的那些脚印虽然被时间的激流冲刷而早已淡漠,但是你昳丽的身影却永远把我的心的地域占为己有——因为你是永远的娇柔、永远的妩媚、永远诗情画意的芙蓉出水。
在记忆的风帆重新扬起的时候,我要摘下这梦一般的瞬间:
“你去当兵吧。”望着你深情而认真的眸子,“当兵啊?如果我走了,你就有些寂寞和空虚,这空白,谁来填写?”“你的担心多余了,世界上的女子都有男人来陪。”“那就是说,能够陪你的人不一定是我。”“那就看你的表现。”“假如我撤退了,别人乘虚而入,来填空、来追你,我该怎么办?”“那你就顺手给他一枪。”“不,我要为你站岗。”“你好坏呦!”于是,就有密密而年轻的拳头,温柔地打在身上。
遗憾的是,一个年轻的梦想没有实现,我终于没有机会去当兵,使这个瞬间渐渐蒙上岁月的泥尘。
我捧起溪水,细细审视:瘦月里似乎有你紧锁的双眉;那淡黄色的边缘,就像你微红的两颊;涓涓的水纹里,是你告别的眼神,那聪慧而又无奈的瞳影……
你说你想有个家,而且是对我一个人的真诚。
你说你心的门槛只允许我一个人跨进,我就是你此生唯一的诉求。
你说你把心中的苦闷和快乐都只对我一个人倾诉,因为我是你心中的。
你说你是我独一无二的妹妹,我是你永远不离不弃的图腾。
我还沉浸在你浓浓的许诺里,可是你走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手里的水漏完了,只有晶莹的水珠,还留在手上,可是不再捧着瘦月,还错落闪现在满手的水珠上——像我的失望一样!
你说你想有个家是对我一个人的真诚,可是我却眼睁睁地看着你站到另一个枝头。
你说你心的门槛只允许我一个人跨进,可是你的心扉里却遗忘了我。
你曾经带给我美丽的憧憬,可是你最终给我留下了忧伤的季节。
你是我心中早起的地平线,可是却让我坠入没有方向盘的的漩涡。
你不再和我嬉戏,可是你撒娇的镜头却使我没有办法重新剪辑。每一次从梦中醒来,那回放的镜头还是那么清晰,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发黄而淡漠。我心中的空白,还没有被填写,因为没有你,我就只有保持凄凉洁净的心一如既往的永远空虚。
朦胧像浩渺深沉的海,把我俩隔开。再也找不到你的消息,连同你那婀娜的昳影和你撒娇的妩媚和你那清脆如铜铃般的歌声和你脸蛋挂着泪痕的倾诉。顺着地平线看过去,远方也许是天涯,我想,天涯那边有你。
幻化成一叶小舟,随远去的溪水,也许能寻回梦一般的你。可是,我——这叶小舟,却泊在岸边的草丛里,任由荒芜,再也不能在漩涡里起桨,不能随溪水漂流。
为什么不写信呢?为什么不捎来你在那边的消息呢?难道你像这溪水,再也不返航了?你没有说不返航的呀!你不是也眷恋着曾经照你梳妆的小溪么?你是否知道,我被惨惨地抛弃在这溪边了……
月亮走到山那边去了。
我也要回去了。半夜的露,有些醉人也有些袭人。也许你的梦已经在另一个滩口被圆满地书写,也许你的心情已经停靠在新的港湾而且有了温馨话题,也许有一个白马王子在抚平你曾经失血的伤口,也许你的书签里根本没有我们当年情深意绵的那段剪影……我不知道你的行囊是否还有我的影子,但是我希望,今夜,你正在伏案泣书。也许明天我会收到一封信,里面有你尘封了许久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