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不喜欢回忆了,其实只是缺少触碰我回忆的那个精准的点,一个眼神、一个称呼、一个动作都会让我沉浸在往事中。
稀松平常的周一早晨,冬日暖阳放肆地照耀着来不及融化的积雪,因为年终岁尾各种检查的到来,没有慵懒只有匆忙的脚步。我顺着台阶而下,迎面走来村里一个会计,还没等我跟他打招呼,他洪亮的声音伴着爽朗的笑声喊到:“老师!”我突然立在那愣住了,他接着说:“你在张北当过老师?”我更诧异了,“你怎么知道的?”他说:“那天我见你的一个学生了,在建行上班,去我们村跟我聊起你了,叫李......我微信上有他名字。”边说边翻手机,“李智慧。”我脱口而出,“对对对,就是他。”说话间,他已经进了办公室。留我自己愉悦的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倏的感觉阳光格外温暖温柔,仿佛此刻不是初冬而是暖春。思绪随着阳光蔓延,回到了2006年。
那一年我大学毕业,参加了河北省的“三支一扶”计划,实现了毕业和就业的无缝衔接,到张北第三中学支教。上午我到学校报道,被告知担任初一年级90班的班主任,下午就是新生报到,一场盛大的缘分就此拉开序幕。第一项工作就是收钱,当时没有微信转账,支付宝也没有现在这么普及,每个学生收多少钱记不清楚了,只记得全程没有验钞机,也不懂让家长们在钱上写名字,因为当时大脑里根本没有假钞的概念,所以不会想到采取任何预防措施。我刚去学校谁也不认识,单枪匹马的在教室里张罗,以致于好多个家长出来进去好几次,以为这个班没有老师对接,也难怪,我那时一张娃娃脸,一身学生气,混在那些高个子学生中间,谁能分出是老师还是学生呢?来报道的家长和学生越来越多,我一个人根本招架不住开始招兵买马。最先认识的学生是李虎和刘晶,个子高的人总是容易被发现被信任,有这两个小男生的帮忙,所有流程有条不紊的进行,90班的新生报到工作圆满完成。临结束的时候,两人还递给我一听饮料,我不喝,非让我带回办公室,真是两个暖心的孩子!我只比他们大七、八岁,称呼他们孩子我太小,后来就喊他们小朋友,直到现在我即将不惑,他们也已过而立之年,还是习惯喊他们小朋友,除了情怀还有亲切。
接下来就是和他们朝夕相处的日子,当时没什么感觉,现在想起来,那真是一段难忘的激情岁月。校运会上有我们奔跑的脚步,奋力的呐喊,得第一名时激动地拥抱和欢呼。我在异乡生日那天,巧妙的“骗取”他们85个人一声整齐的“Happy Brithday”,至今每年生日,我都会想起他们那天无心胜有心的祝福。家长会上,看着那些望子成龙的家长,与他们推心置腹的交谈,深切体会到为人父母的不容易,在工作中有了更大的动力,他们把孩子交给我,我得让他们放心。全校的唱歌比赛中,我们班李娜的一曲《笔记》,记录了在一起的点滴,余音绕梁弥足珍贵。课堂上的小插曲更是不胜枚举,我曾经被王泽宇气哭,就是因为上课时他说话还不服管教;我讲笑话借用了武海洋的名字,他还跟我过不去;全校上观摩课的时候,新知识讲完离下课时间还早,我脑袋一热,又加了一个问题,结果差点下不了课;数学课上因为大伙表现太好,唱个歌烘托下气氛,后来直接上成了音乐课;大伙英语差,我背着英语老师晚自习给他们补习英语......这些事当时觉得或是很丢面子或是很生气或是很尴尬,现在想起来总会不自觉的嘴角上扬,居然和学生较劲到哭,我当时多可爱呀!
2008年由于支教期满,我离开了那一群可爱的小朋友,没有把他们教到初中毕业,是此生无法弥补的遗憾。2009年他们毕业前夕,我还专门回去和他们上了一节自习,那时候好多学生就有了小羞涩小生疏,偷偷看着我悄悄的和我笑就是不怎么说话,我收到他们好多照片,那时候流行艺术照,都特别的漂亮帅气。留QQ的时候,我的网名叫飘雪,他们还嫌难听。
时间飞逝,一晃13年过去了,在平行空间里我们各自奋斗着相互惦念着。去年去张北参加李娜和叶晓波的婚礼,这两人从校服到婚纱一路浪漫,现在定居延安。见到了好几个学生,又从他们那里得知了好多学生的现状:刘霞胖了,老公宠爱儿子乖巧;马慧慧一直在石家庄打拼,这个自立的女孩子楞是把一个人活成了一支队伍;杨智读博了;刘世春种植马铃薯成了企业家;高成业在张北大数据上班;刘刚留天津上班了;杨博文成了护士小姐姐。我们各自用不同的方式续写多年以前那场华丽的相遇:郑英虎每年教师节都会问候我;武海洋、张鹏飞、王泽宇我在朋友圈或是空间里总会关注你们的动态;贾小萍也荣升宝妈了;吕艳艳、刘晓敏个子很高的两个女孩子;田静静我在别人朋友圈看见你婚纱照了,真漂亮;刘佳佳那个给我吃巧克力的小女生;李雨寒那个充满灵气的小姑娘更有气质了;还有朱小雅、张艳玲、宋静静、李春雨、刘鹏宁、李东鹏、高杰、在蔚县实习过的桑建国、吴兆权、张啸、王启帆、张鹏飞、经常梳短发的黄可欣、留我在家吃饭的宋玲瑞、很有大人模样的王玉梅、文静瘦弱的贾向敏、聪明的赵海栋、书生气的贾利国.......此刻,一盏暖光灯伴着我,这些小朋友的名字排好队一个个在我指尖跳舞,脑海里浮现的是他们嬉戏的笑脸,好像他们就在眼前,好像那个年轻的自己就在昨天。
一种选择一种生活一次际遇,那个时候遇见你们,是我今生最美的风景。如今我们各奔东西,每天为了生活忙忙碌碌努力活着,怀着感恩的心虔诚的许下心愿,愿我们散是满天星,聚是一团火。一朝为师,桃李自成蹊,你们是我的骄傲,一直是永远是,希望共同拥有的那段快乐时光,能成为我们迷茫彷徨中的光,照耀我们指引我们,能成我们前进的动力和勇气,能成我们平淡无奇生活的底色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