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农村长大的孩子,没机会也没钱系统学习戏剧知识和技能,但是机缘巧合下,我还是有意无意中幸运地听到过一些剧种,也算在贫瘠的童年里被戏剧短暂而间歇地熏陶过,甚至有些朗朗上口的歌词可以大差不差地唱出来,所以后来妈妈一直有些愧疚,感觉把我的艺术天赋给耽误了。
记忆中最早听到戏剧是六七岁时寄住在二姨妈家,那时候电视还没有普及,每天晚上一到七点村里大喇叭就会广播一些新闻,然后就是漫长的戏剧演唱,也听不出唱的啥,更不知道属于什么剧种。长大之后简单了解猜想应该是山东棒子和吕剧之类山东特色的戏剧。唱之前总有一段漫长又热闹的乐器前奏,一般是欢乐的弦乐器和急促的打击乐器交织,然后就是夸张的男声,有时像是一个老人在倾诉家常,也有时像是一个愤怒的武官在讲理,声音洪亮婉转,就是听不清在唱什么,只是感觉很带劲,邻居们也不在乎唱的是什么,毫不影响手里的活,该吃饭吃饭该打扫打扫,姨妈和一些中老年妇女饭后就坐在屋外的宽敞地掐辫子(这也是农村濒临失传的手工艺了),我们一伙小孩子就围坐在大人周围听她们拉呱或在明亮的月光下玩游戏,那些似懂非懂的戏剧就是保护层一样的存在,到点喇叭停了,我们也该回家休息了,夜的寂静像一张网把我们送入甜蜜的梦乡。
那时候婚丧嫁娶都会请戏剧班子,所以后来我也有机会亲眼看到了演员的表演,奏乐的师傅们一顿热场,化妆得看不出本来面目的演员们粉墨登场,身板、眼神、脚步、脸谱、服装都非常有讲究,虽然依然听不出唱的是什么,但看他们唱得很激情卖力,深受感染也觉得很有趣。姨妈带着我走过几次这样的亲戚,除了有好吃的,还可以听大戏,那时候就是最热闹的场合了,和现在逛迪斯尼差不多吧。
我上中学的时候,爸爸从大姨妈家带来了一套留声机和一些红红绿绿的唱片,除了一些流行歌曲、相声还有不同剧种的戏剧唱片,现在还记得有《屠夫状元》、常香玉的《花木兰》,还有马金凤老师的《对花枪》、《穆桂英挂帅》等,也就是那时候开始接触到了豫剧、京剧和一些说不上名称的剧种,有些听不懂,也有一些可以很清楚地听懂,那些咿咿呀呀的吟唱流转灵动,不知不觉中就刻进了小小的心灵,“刘大哥讲话理太偏...”、“手拉着我的儿小罗成...”经典唱段真的是几十年还记忆犹新、萦绕耳边。
再大一点就有机会看电影了,每年农闲时节县里就会文化下乡,时不时放些电影,印象中最深刻的就是两场豫剧电影《卷席筒》、《对花枪》,因为我的家乡和河南毗邻,所以听感大差不差,我们门外汉听着都一样。虽然也不是很清楚剧情,但是父辈们都很熟悉,讲解之后就印象深刻多了。所以前一阵心血来潮重温了一下马金凤老师的《对花枪》,听到熟悉的乐器演奏和唱腔,古老的故事一下子把我拉回到了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年时光,不禁百感交集热泪盈眶。
现在资源丰富了,信息发达,渐渐也知道这些戏剧大师们的坎坷身世和爱国情怀,当时唱戏是低贱的职业,但是他们用自己精湛的技艺和德行在传统文化的园地里站稳脚跟,把我们的传统戏剧文化发扬光大,真的是令人敬佩,而我因为从小浅浅地被这些经典熏陶过,骨子里深深刻上了对戏剧的热爱,希望我们的戏剧文化依然能够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