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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芝灵:岳西美味

  • 作者:乔中彬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4-02-26 19:3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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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最早尝过的岳西美味,应该是腊肠。

      上世纪八十年代在六安就学时,同室的同学就是岳西的。她每年过完春节,必定要带腊肠来。同学叫我吃,一开始我还有些犹豫:这东西能吃吗?看起来都不怎么干净,一根根乌漆麻黑的,滑溜溜的,粘乎乎的,还有一股烟火味。但是,到底经不住诱惑,还是吃了。我们那时吃的东西都是三个女生共享。没有生火的炊具,我们将腊肠用小刀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一人碗里放一些,埋在热饭热菜里头。吃起来,还真是蛮香的。有腌制的腊香,有烟熏的灶膛香,有猪肉本身的香,有猪血旺子与豆腐的香,另外,还有农家踏踏实实的日子香。此前,我从来没有吃过腊肠。向同学讨教,她很奇怪,你们家里冬天不做腊肠吗?我们岳西家家都要做的。殷实的人家,腊肠会做得多,一直可以吃到伏天去。腊肠如果切成小片放大蓝边碗里,搁大铁锅饭面上蒸,那更是鲜香可口,叫人馋涎欲滴。腊肠还可以跟刚刚出土的新鲜竹笋一起炒,也可以跟干笋子一道焖,还可以煮鸡蛋,也可以跟雪里蕻一起烧。有那腊味在,腊月的腊味,腊月的山风风干的风味日头味,吃到嘴里,香到肠胃里,那一个妥贴,文字形容不出。只觉山长水阔,可以摇一叶舟子,去江湖上随意漂荡。第二年同学又带了去,第三年同学又带了去,我们三个都是风卷残云,没两顿,就吃个精光。

      在我的好奇心驱使下,同学又给我介绍了另外好多好多的岳西美味:豆腐席中的著名八大碗;一年四季中的各种节令食品:元宵果,花朝粑,毛香粑,煎茄粑,端午粽,芽子粑,新米粑,中秋粑,糍粑,年粑。缸豆饭,萝卜饭,南瓜饭,山芋饭,豌豆饭。神仙槎豆腐;烫豆粑;山芋粉丝;山芋粉圆子等等。我想着,将来有机会,一定到岳西好好吃几天,一一尝个够。

      农历四五月间,岳西漫山遍野的野竹笋。爱好劳作的主妇们在做农活的间隙,总会钻入竹林采上一篮竹笋。回家来,剥掉笋衣,用菜刀拍成碎段备用。鸡蛋搅拌好,入油锅中稍稍煎一下,煎成二面黄,切细细的条。将拍好的竹笋,与切好的鸡蛋条,入锅煮沸,煮三四沸时,加盐洒葱花,即可盛盘。那个鲜,那个香,那个好吃,真是要叫人连连赞叹。有的时候,是将鸡蛋置换成腊肉或新鲜猪肉,那又是另一番美味了。你不要去想象,想象了,就垂涎欲滴。

      岳西山里的猪肉,多半是传统的猪肉,不喂饲料,都是吃野菜与红薯藤,红薯、马铃薯、萝卜和其它杂粮,每餐在煨罐里煨熟了喂猪。一放进锅里烧,满屋场都蔓延着香气。嘴馋的人,就会情不自禁地往烧肉的人家里跑,装着是偶尔闯入的,就是想蹭一顿肉吃。这样的猪肉,随便往锅里扔点什么,像干豆角,干扁豆,干黄花,海带,山芋粉丝,笋丝,葫芦干,野齿苋,蕨菜,给肉油一渗透,都是油晶晶的,香润润的,甜丝丝的。倘是柴火灶,老铁锅加杉木锅盖焖出来的,中火慢焖,一出锅,更叫人垂涎三尺,感觉自己积了八辈子福,才能吃到这样的伙食。此谓山珍。

      岳西每个农时节令,都会应景做粑:籼米粑,糯米粑,小麦粑,荞麦粑。最著名的要数毛香粑与烫豆粑。这些都最好是柴火灶上完成。毛香是农历二三月间,生长于田间地头的一种野菜,开黄花,鲜嫩水灵,有乡间女子娇俏的面容与轻巧的笑。女人们用灵巧的双手将它们采摘回家,摘除碎叶子,洗净捣烂与糯米粉一起搅拌揉搓,包上腊肉大蒜咸菜心或芝麻心,上笼屉里大火蒸。蒸毛香粑时,满屋子里都是升腾的香气与雾气。出笼时,饭量大的人能吃好几个。毛香粑,有野菜的清香,有糯米的糯香,有大蒜腊肉咸菜的香,有烟火的香,有日子的香,各种香味交织。吃一个毛香粑下肚,顿感岁月静好、现世安稳,最好活它个一百岁几百岁。每次去岳西,饭桌上都脱不了毛香粑。烫豆粑工艺复杂,是大米和豆类的亲密联姻所致,最好是多人合作,有人烧火,有人调浆,有人摊饼,有人切片,以浓酽的亲情相佐,烫出来的豆粑会更鲜香更柔润更绵软。豆粑也可晒干,随食随取。记得2016年年底去岳西,我就在农户家里买了现做的烫豆粑回来,还买了干豆粑。要是用排骨汤下烫豆粑,那必是人间至味,天堂里是找不到的。黄丫鱼与鲫鱼也行,那是另一番滋味,另一种鲜香,居江湖之远了。

      每年的腊月里,我们宿松街上到处是岳西女人卖山芋粉丝,我们总是追着买,而且到处给她们做广告,不一会,那些粉丝就销售一空。岳西的山芋粉丝,煮熟了亮颤颤的,琥珀色,特别有筋道,可以拉好长好长,一般都煮不断。好吃,又便宜,食材地道,是真正的山芋粉丝,无丝毫掺假。饭店里买去做肉末粉丝,我们家叫“蚂蚁上树”,人人爱吃,可以卖上好的价钱。家庭里,通常是猪肉炖粉丝,要吃出日子的厚实与粘稠来。

      便是咸菜,岳西的也别是一番滋味。由于特殊的气候,会经久不坏。什么咸扁豆丝,咸刀豆角,咸豆角,咸萝卜,咸芥菜心,豆豉,豆渣,都好吃得不得了,颜色有一种暗沉的清亮。用点菜籽油,过一下锅,总有一种特别的香气。咸菜就粥,那就是最好不过的简餐素食,养胃清心,风轻云淡,却滋味绵长。

      神仙槎豆腐,一般是夏天食用。是观音树的叶子捣碎加草木灰过滤而成。观之晶莹剔透如块块碧玉,不忍下箸。食之如凉皮,有山野叶子的香气,细腻滑爽,润心润肺润肠胃。吃了岳西的神仙槎豆腐,有时都感觉自己体内的尘埃一瞬间洗净了——眼前是一万顷的清风明月。

      岳西的蔬菜也比别的地方要好吃,长相更青葱明媚,就像岳西山道上随处可见的水灵女子。随性的用清水煮点萝卜白菜,都别样的清爽可口。因为山好水好土质好空气好。岳西在神秘的北纬30度,大约与这个有些关系。

      这么些年,好多次去岳西,有时是跟文友采风,有时是出差,每次去都像是还乡。桌子上每一碗菜与主食都那么贴合我的胃口。有时候吃着吃着,会有一种时空倒置的感觉:那些味道,就是我小时候在老家山里吃过的味道。纯正,自然,醇厚,甜香。入眼,入心,入胃,入肺,入脑,间或入诗行,入文字,入梦乡。每一次临走,我总会买一些岳西的土特产,比如麻饼、麻球、白帽霜果之类的。这都是早些年的味道——记忆中的味道,童年的味道,骨子深处的味道,光阴皱褶里的味道,乡愁的味道。

      虽然目前还没有实现在岳西住上好些时日,将美味一网打尽的梦想,但是日子长似树叶,以后还会常常去岳西尝新。每一次外出经过岳西时,我都会打开车窗,深吸一口岳西富含负离子的空气,顿觉天宽地阔。甚而想去岳西大吃一顿。每一次如是。对岳西的味道,总是念念不忘,像是念着曾经的青梅竹马,念着青草汁液浸透的童年。

      不能不提岳西的茶叶——那张响亮的名片了。想着茶叶,一杯带着兰花香气的“岳西翠兰”,就袅袅婷婷地飘到面前。只可惜了我这木脑子木心木手,写不出美丽的文字来。糟蹋了那香味、那风致与那气韵了。

    【审核人:雨祺】

        标题:余芝灵:岳西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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