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家就在偌大的继光湖,可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虽然单位距此近在咫尺,却很少去游览,不是工作太过忙碌,抽不出时间;也不是谋求某一显赫位职,深居浅出;更不是享受闲暇浪漫,盼望早日脱单;而是此湖被承包后泛滥养殖,网箱到处是,垃圾饲料随意倾入,水质遭到严重破坏,沿途泥泞遍地、臭气熏天。
想高中毕业时,我曾组织班上部分同学到继光湖去旅游。那时,继光湖刚建成几年,像一枚崭露头角的花骨朵,只要一场春雨就可绽放;如花雨季的小姑娘,活泼灵动而又天真烂漫;似青翠碧绿的山水画,丹青妙手一挥手她就会涌动出纸面。湖水清幽翠绿,鱼群随意畅游。
调出队里的大铁船,家兄主动担任舵手,男生自觉摇动船桨,水势被船头犁开,形成一层层牵连不断滚滚浪涌的鱼鳞纹;女生欢呼雀跃拍打节奏,“加油……加油……”惊动四面山峦,暗暗地向着我们行注目礼;震荡出林间小鸟,从湖岸向林沟深处飞去;闹扰了两岸民众,引发了多多少少的回声。宁静的湖面上,一支旅游船队活力四射地向着湖口大坝紧赶慢赶划去。
此时的继光湖古朴、粗犷,似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南朝齐·谢朓)“遥夜复遥夜,遥夜忧未歇。坐对风动帷,卧见云间月。”(南朝梁·宗夬)当然,今天的“忧”已不存在,改革开放,加速了国民经济向前发展,人们以全新的心境憧憬着未来,空闲时节,更能融入到大自然的优美环境之中。
大铁船越过山嘴,突见前面一山阻绝,抬头望去,“满眼风波多闪烁,看山恰似走来迎。仔细看山山不动,是船行。”同学们正在惊叹之时,才发现山后水面更阔,阳光铺洒正开,晒得正酣,王维《蓝田山石门精舍》诗:“遥爱云木秀,初疑路不同。安知清流转,偶与前山通”描绘正当。
湖水随山转,环抱而有情。山后人家田土青绿,鸡犬相闻,有村民头戴斗笠,依稀于田垄间除草护苗。山峦上布满了各色林木:松、柏、青杠、竹、荆棘,湖边有少些的柳树,画眉、麻雀等在林间嬉闹。
受环境感染,不知是哪位美女带头哼起了歌儿,“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于是,除家兄外,近二十位青年学子一齐唱了起来,大铁船承载了二十人的重量,已负荷满满,加上这充满青春与活力的洪亮歌声,再也承载不起她的广阔了。歌声从船上满溢而出,飘过湖面,飘进两岸田地间,那样稚嫩,那样天真,那样的富有朝气,融进四维青山,融进于空中飞行的白云和蓝天。
家兄掌舵是一把好手,大铁船箭一般向湖口大坝划去。“哈哈,你们看,那边大树下有人钓鱼啊。”抬眼望去,对岸一排大树下果然有几位大叔头戴斗笠悠闲地坐着垂钓,好似世外桃源一般。唐代司空曙《江村即事》云:钓罢归来不系船,江村月落正堪眠。纵然一夜风吹去,只在芦花浅水边。因相距较远,看不清大树下是否系着钓船罢了。
走上大坝,同学们群情振奋,直向山头奔去。一九七七年七月一日动工建造基坝时,就及时注重了山头的绿化工作,湖坝建成,两边山头上布满了桃树、李树、梨树,每到春天来临,山间不是长满了红色的火焰,就铺满了白色的瑞雪。
此时旅游时不凑巧,既没有赏心悦目的繁花锦簇,也没有清香诱人的桃李果实。但是,满眼的翠绿,诱人的清凉,着实有极强的吸引力。“晴日暖风生麦气,绿阴幽草胜花时。”(宋·王安石)“芳菲歇去何须恨,夏木阴阴正可人。”(宋·秦观)三三两两同学拿上买来的冰镇汽水,来到树下乘凉,暑气立消,那感觉是特别的惬意。
返回时,大部分男同学都跳进了水里,一边游泳,一边推着铁船前行。女同学则帮拿着衣裤,口中不停叫着“冲啊……冲啊……”同学们口渴了,就着湖水喝几口,那水质清冽,略带丝丝甜味(当时,两边民众大多于湖中取水食用)。
那是一次难以忘怀的旅行,也是我们少年时代唯一的一次远足。时隔三十多年,时常唤起我们的美好回忆。
后来上班了,虽时常回家探亲,但那湖水黯然失色了,一个外地老板承包后,为了获得最大利润,除自己大规模养殖鱼类外,还尽可能多的出卖网箱位给周边百姓,于是,整车整车的饲料,或鸡粪发酵物相继倾倒入内。而源头龙台镇的小企业污水、生活垃圾、生活废水都直接排放而入,因此,湖边行人少了,空气不再清新了,腥臭味越来越浓了。
十九大召开以后,全国各地掀起了轰轰烈烈的环境综合治理热潮,我们家乡也不能例外,当地政府部门成立了以主要领导为河长、湖长的管理监督制度,在源头龙台镇周围埋放污水管,并建造了大型污水处理厂,生活垃圾也做到了日日清。
经过近几年的大力整治,几十年的全面封山育林,继光湖已旧貌换新颜。疫情前,我和大学几位朋友前往黄继光故里缅怀先烈、领会精神。顺着湖边公路迤逦而行,才发现,继光湖已有彻底的改观:到处牵攀的养殖网箱不见了;湖岸个别片段的光山颓岭葱葱郁郁了;漂浮水面的各类垃圾被清理了;水质变得更清澈了。
路旁不时有瓜果飘香的农家乐,时常看见规划精致建设宏大的新农村,即使是乡村水泥路上也是车水马龙,农家小院鸡鸭成群,山谷间牛羊声相闻。
沿途林木繁茂,斑鸠、野兔等飞禽走兽往来串飞,“四时有不谢之花,八节有长青之草。”(清·李汝珍)“天不言而四时行,地不语而百物生。”(唐·李白)尊崇大自然,大自然回馈之物无穷尽也。
继光湖中南北岸、东西岸现架设有两座钢缆铁索桥,供两岸百姓自由过渡之用,与整体的青山绿水环境融合,每当艳阳东升,或圆月高挂,这里霞光万道,或清辉播洒,都能构成彩虹般的绚丽图景,让人流连忘返。
继光湖美不胜收的景致最缺失的是有心人的青睐,要是有生态旅游行家里手用丰富的资金对她进行综合开发,这里将产生无穷的商业价值。“东方欲曙花冥冥,啼莺相唤亦可听。咋去咋来时远近,才闻南陌又东城。”(唐·韦应物《听莺曲》)
成都东进战略囊括于此,凯洲新城比邻于兹,成都三绕紧紧依偎,“青山行不尽,绿水去何长。”(唐·崔颢)继光湖迎来了新的战略发展机遇,假以时日,得以科学规划,“百分桃花千分柳,冶红妖翠画江南。”(清·张问陶)“昨夜江南春雨足,桃花瘦了鳜鱼肥。”(清·孙原湘)
今日不似往日,今年更姝往年。处处红砖碧瓦,翠绿拥高楼;山山莺歌燕舞,鸡鸭声通幽,池清湖澈鱼跃满,路阔人欢车来急。“清江一曲抱村流,长夏江村事事幽。自去自来堂上燕,相亲相近水中鸥。老妻画纸为棋局,稚子敲针作钓钩。”(唐·杜甫)
继光湖大坝坝址因邻近特级战斗英雄黄继光烈士家乡,故名。是人民渠七期工程的骨干屯蓄水库,库容近亿立方,水面积六十平方公里。继光湖如能生态开发,“烟波淡荡摇空碧,楼前参差倚夕阳。”(唐·白居易)加以规模化的整体规划,继光湖将呈现出更加无穷的魅力。“一雨池塘水面平,淡磨明镜照檐楹。东风忽起垂杨舞,更作荷心万点声。”(宋·刘攽)
在物资极其匮乏的岁月,政府一声令下,几十万民众自带口粮夜以继日在坝基地、山林间挑土、取石,并用木架车不远数十里长途人力运输。数月数年坚持不懈,脸黑如炭,衣衫褴褛,却从无怨言,一座座巨型建筑拔地而起,一项项工程顺利完成。不怕吃苦,不求回报,心里憧憬着改天换地后建设出美好家园,仅有这一点就够了。“治国有常,利民为本;从政有经,令行为上。”(《史纪·赵世家》)
现而今,经济高速发展,民众富裕,生活条件大幅度提升,可时有人心不古现象发生,君不见,高速路上,城镇改造中,总有那么些“丁”字户产生,真让人唏嘘不已!“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省也。”(《论语·里仁》)精神文明建设亟待加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