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的美最让人着迷的当是永恒而原始的粗犷,它的或雄浑,或挺秀;或威严,或隽永;或荒野,或炫彩;或明快,或古朴,无时不在唤醒着人类走出“钢铁丛林”回归自然的原始冲动。碌碌红尘中,让心情在蓝天白云下自由飞扬,让感官在自然的气息里尽享舒畅,攀行于峡谷深林去寻幽探秘,体验远古野居人生存的况味,这些只需闭目冥想就足以令人心驰神往了。伴着那份向往和诱惑,我在今年夏末时节驱车重游了京北喇叭沟原始森林,与去年只身前往不同的是这次则是携家带口了。
山路依旧是那样崎岖和绵长,我们向着层峦叠嶂、云障蔼蔼的群山深处,像古代隐者那样寻芳着古道幽径的质朴和原真。丛生的灌木和伸延的藤蔓纠缠扭曲着交错于密林间的空隙,横生的枝杈间布下的硕大蛛网潜伏着阴险的“杀手”——蜘蛛,斑斓的彩蝶在花间翩翩起舞,野蜂嗡鸣着在一簇簇的山菊花和野丁香间起起落落。幼小的女儿欢快地跑在前面,飞扬的头发在阳光照耀下泛起迷人的光泽,稚嫩的小手里还抓着几束蒲公英,追逐着路边草丛中跳出的油壮的蝈蝈,散发花草清香的山道上回响着孩童顽皮的笑声。
进入大山深处,天空愈加隐没,渐渐变得幽暗起来。秘境般幽邃的古林,横陈的枯木上新发着幼嫩的芽苗,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大自然的生死轮回;千百年人迹罕至的橡树林遮天蔽日,生生不息的苔藓和真菌,验证着亘古不变的物竞天择;淙淙流淌的溪流,历劫着千秋万代时光演变。阳光透过密林,地面暗影婆娑,光影摇曳。驻足空谷险道,心底升起一种时光倒流的空灵。风从山谷吹来,林海发出阵阵如海潮涌动的涛音。灌木中沉积的落叶时而会发出“沙沙”的声响,心中不由得忐忑起来,会是护林人说的野猪、毒蛇吗?四下怪石悬崖,悬根倒挂,脚步声不时惊起荆棘中的野鸡,跌跌撞撞着、扑棱着翅膀飞快地钻到山坳里去了。
愈前行石径愈陡险,有时可见松散崩塌的山岩散落道上,为了安全,我将家小安顿在山腰一处背风的古亭里,自己只身爬到百丈崖顶峰。与山下的清雅幽静相比,崖顶更显气象万钧、奔放磅礴的气势,碧空如洗的天幕下,群山连绵起伏,雄浑宏阔,苍鹰在山谷间回旋,布谷鸟在深林鸣叫。百丈崖深不可测,笔直如削,令人目眩神摇。张开双臂,振臂高呼,仿佛全世界都屏气凝神倾听我远方的呼唤,洪畅的声音在山谷间久久回荡,此时此景引发无尽遐想,陶然之乐充溢心扉。退步林中,寻一颗枯木坐下,拨开身边的杂草,心里盼着或许能寻见味美的蘑菇。熟透的野果被风吹下,无声地落在轻柔的草丛里,突然使我意识到秋之将近的况味。
漫漫山间路,唤起了多少亦梦亦幻的遐思;茫茫野山林,隐藏着多少千奇百怪的奥秘,都在惊鸿一瞥间随风散去,脑海里留下的只是深沉的壮美和无尽的幽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