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腊梅盛开时
汤碧峰
明月公园的腊梅正在盛开，它是那样醒目，在周围一片秃枝枯叶的白色中，呈显“一枝独秀绽新黄，傲骨凌风斗雪霜”。所谓“梅花喜欢漫天雪”仅指腊梅，只有腊梅才在三九四九的严寒中独自芬芳，而其他颜色的梅花只能是和百花一起，在腊梅的引领下，去争春天。
腊梅树丛边是一儿童乐园，孙子在和同学一起，在草地上奔跑，在滑梯顶的平台上眺望，在池塘边嬉戏。那个池塘边的四方亭上，非要爷爷给他拍和女孩子，一个左手一个右手搭的“心”形照片，要求爷爷站在对面曲桥上拍，整得人像太小，只看见亭子看不清脸。
孩子们还不知道男女有别，还不理解这“心”形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别人这样摆拍，自己也这样模仿，好玩。这让我想起自己的青年时期，那年的春节，探亲假回家，也是腊梅盛开。在百福弄天福里的家门口，用砖块围起来的小花坛里，几株腊梅开得正旺，树枝不大，却是十分喜人。
母亲的朋友冯家阿姨知道我探亲回家，来家和母亲牵红线，想将冯家的侄女儿介绍给我。冯家侄女儿是个知青，刚回城进了动力机厂，也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冯家阿姨觉得和我年龄般配，于是有意促成一份姻缘。
冯家叔叔在新华书店工作，他们的家就住在中和街新华书店宿舍，一栋木结构的两层楼，冯家在二楼。冯家阿姨邀请我去她家玩，并约定时间，而同时也让冯家侄女儿来她家，这样既不拘束也可认识一下，便于交往。
冯家和我们家并不远，穿过禾兴路到少年路拐个弯就到，就当是晚饭后串门。冯家叔叔坐在椅子上，膝盖上铺一棉毯，冯家阿姨介绍说，冯叔叔得的是类风湿关节炎，已不能站立，一直病休在家。热情接待是他们女儿冯家妹妹，给我端茶削苹果。
冯家妹妹是独生女，已参加工作，长得文静秀气，不知怎么的，和我很是投缘，我对她有一见钟情之感。冯家妹妹话不多，有点腼腆，看上去是那么的美，将我完全吸引住了，而这先入为主的感觉，反而对后面进来的冯家姐姐没了印象。
因为是事先说过的，属于相亲见面，对双方的情况也大致了解，和冯家姐姐也就没什么可交谈的，似乎有些冷场，一起聊几句家常也就回了。相亲的第一次见面本来就只是见个面，谁也不知道对方是否看对眼，无非是走程序。
相亲后我并没对冯家姐姐表现出特别的兴趣，倒是心里放不下冯家妹妹，探亲也就十来天时间，我还是去过冯家一两次，去冯家不是去问冯家姐姐，而是看冯家妹妹，这让冯家显得有些尴尬，冯家妹妹也显得有些拘谨，可我却是放不下妹妹。
春节后我回单位上班了，可心里终究放不下冯家妹妹，于是给她写了封信，除了感谢她们家对我的热情接待，同时也提出了希望能和她保持交往的意愿，虽不明言，却也是看得出我很喜欢她。去信后却没收到她的回信，我不知道她怎么想，不过这一定让她为难了，家里牵线的是她姐姐，她如和我交往不成了鹊巢鸠占，但也没回信直接拒绝。
小说《围城》里的方鸿渐获得了同学苏文纨的亲睐，可方鸿渐却对苏的表妹唐晓芙一见钟情，唐晓芙性格开朗，活泼可爱，而苏文纨却是大家闺秀，不喜外露。我却是喜欢苏文纨，而非唐晓芙，冯家妹妹与苏文纨更为相近，让我钟情于她。
这系错红头绳的游戏显然难有结果，因为它让各方都陷入尴尬。当初要是冯家阿姨直接牵线的是自家女儿，也许很快就可以考虑结婚事宜了。或者介绍冯家姐姐见面时，是在别的什么场合，没让冯家妹妹出场，也没有后来那些事。
没多久，我调回嘉兴工作，而冯家阿姨与我母亲仍有来往，却再没听母亲讲起过冯家姐妹的事，想必是戏给演砸了，只是在几年后才说起，冯家姐姐结婚了，嫁了个什么人，至于冯家妹妹却是只字未提。
而我在调嘉兴工作后不久，又走上了相亲之路，毕竟二十七八岁的年龄段，是相亲的黄金季节，错过了这个季节，那是会影响收获的。
二〇二三年一月三十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