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流逝,生命在奔走。蓦然回首,人生有太多走过的路。那些深深浅浅的脚印,留下了太多的亲情故事,太多的亲情回忆。这个世界上,爱我最深却又从不表达的人,便是父亲。
——题记
前几天看了热播电影《万里归途》。宗大伟是我众多电影中最喜欢的一个人物之一,他没有某些主角的“伟光正”,心里时刻牵挂着怀孕的妻子和即将出生的孩子。是凡人,都怕死,不想死,这是天性也是人性,生死关头,大义凛然固然可敬,懦弱胆小有缺点才更加真实。《万里归途》里没有英雄,只有平凡的每一个普通的中国人。就像千千万万个宗大伟一样,他不是英雄,但是一个伟大的父亲。
父亲,不仅仅是一个称呼,更是一份责任和担当。
相对于母亲来说,父亲的爱,总是苛刻的,甚至苛刻到令人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父亲,他不允许他的孩子在人生的道路上有半点懈怠和懒惰。可是,父亲又是非常大方的,他为了推动自己的孩子,可以倾尽所有,他为了保护自己孩子,可以付出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在这个世界上,最难懂的就是父亲。他一边教育我要勤俭节约,一边又经常的给我微信转款,让我在大学不要为难自己;父亲责怪我做错了事,内心却不忍心我被责怪;无论我取得多么大成绩,获得多么高的荣誉,父亲从不夸奖我,总是重复着那句:“不要飘,以后的路还很长。”而他的内心却早已骄傲到内伤。父亲绝不允许我早恋,跟我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大学是最难得的青春年华,是用来学习和进步的,这四年不能考虑恋爱。”而他的心里却希望,未来的我有一个幸福的家。
从我拿起笔,准备写这篇散文的细节开始,总是忍不住落泪。文字没写多少,但我却真真实实地流泪半个小时。
心里的痛写在脸上叫沧桑,心底的伤写在眼里就是故事。其实,有些藏在心底的话,并不是故意要去隐瞒,只是,并不是所有的伤痛,都可以呐喊。
小时候,很多人总说我是一个勤学上进、乖巧懂事的孩子,其实,我也是一个任性、固执、经常让父母生气,甚至给父母惹事生非的“坏孩子”。
记得小学四年级时,因为与一位同班男同学发生口角,我与他动手打了起来。虽然“战斗”中我挨的拳手比较多,吃亏更多一些,但他的脸上被我“挠”了几道鲜红的印记。看着他脸上明显的“外伤”,班主任出于让人读不懂的偏袒,不问事情原委,不分青红皂白,对我一顿劈头盖脸的批评。然后,她把双方家长都叫到学校。后来才知道,我这次惹的祸有点大,那位男同学的家长是县检察院高官。躲在墙角边的我,看到老师办公室里的父亲被老师和家长数落着,一个劲得给对方赔礼道歉。可是对方就是不依不饶,非要找我打回来不可。我的那位班主任,不但没有及时制止的意思,反而火上浇油,鼓动那位家长问父亲要“赔偿”。看那阵势,似要追究那个当时年仅10岁的我“故意伤害”刑事责任的样子。最后,是父亲赔偿了对方1000元“精神损失费”,然后鞠躬道歉才勉强过关。
回家的路上,看着疲惫的父亲,坐在电动车上的我,流着眼泪对老爸说:“爸,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和同学打架了,再也不给你惹祸了。”父亲回过头来,心疼的拥抱了我,说:“你的那位同学身高比你高一头,他说打了你很多拳,其实爸爸心里早就心疼你疼的滴血了。有时候,人总要咽下一些委屈,然后一字不提地擦干眼泪继续往前走,这也是成长的代价。一个女孩子,以后要学会保护自己。”看着我似懂非懂的样子,父亲接着安慰我道:“没事,不用自责,哪个人小时候不跟人打架啊,老爸小时候比你打的多多了。”听着父亲的宽慰,看着父亲的憔悴,我心里更加难过和苦涩。
父亲被迫为我鞠躬道歉的一幕,此后在我眼前经常闪现。从那以后,无论在外遇到什么事,我都会忍气吞声,再大的委屈我也会用眼泪扛下来。因为,我不想、也不会再让老爸为我承担太多的不公、磨难与心酸。从那以后,我不再与任何干部子女交往,也因为那位攀附权势、攀高接贵的老师,小学毕业至今我再也没回过那所学校。
父亲是一位知识分子,历来也是一位“无神论”者,可是自从我中考后,他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中考,因为发挥失利,我以2分之差,在第一批中考录取中,与被多数人看好的沂水一中失之交臂。从那以后,除了对我的学习有了更严格的要求和督促以外,我发现父亲有了一个很大的变化,那就是突然变得特别迷信了。
当他从一位“风水大师”口中,得知我的学习好坏也与家中的上水石盆景、泰山石、根雕、绿藤植物、动物玩具等等有关时,居然把家中这些东西全部扔掉或者送人了。我可知道,这些都是他多年来收集、珍藏的,可是当听说这些东西会“影响”我的学习成绩时,竟然毫不犹豫的舍弃了。而代之以来的,是他花了高价“请”回来的“文昌塔”、“八卦镜”、“雷震子”、“宝葫芦”等等。
作为一个新时代的青年,我没有因为父亲一而再的迷信行为而嘲笑他的愚昧。我知道,这里面蕴藏着他对女儿深深的爱。这份爱,千金难买,这份爱,深重与伟岸。而我能做的,只有努力学习取得优异的成绩,才能对得起他那份孤独、脆弱、无助的心。
高考,是每个家庭最重要的事。高考前的几天,父亲就低三下四的跑到各个邻居家里告知了,请他们这几天晚上尽量动静小一点,怕影响我晚上睡眠。因为担心我高考期间会因为紧张失眠,他早早地跑到了医院购买了助眠药。除此之外,他做的还有更多更多:提前准备了两辆电动车,担心突然有其中一辆“掉了链子”;把车提前加满油,放在大街上空旷处,因为担心在车库里会被别人的车堵着耽误送我去考试;每天都为我订了幸运草、向日葵、锦带花等鲜花,期盼我一举夺魁……其实这些仅仅是我在高考期间看到的,还有一件刻骨铭心的事是后来才从妈妈那里知道的,听到妈妈诉说的那一刻,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失声痛哭起来。
那四天的高考中,都是父亲送我去考场,然后再去接我回家。把我送到考场后,他既没有休息,也没有工作,而是跑到城西一个观音菩萨庙那里为我烧香祈福去了。每一场考试都是如此,六门科目我考多长时间,基本上他就是在那里跪多长时间,也就烧多长时间的香。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让他那颗紧张、焦灼、担忧的心安静下来。我相信,不仅是我自己,恐怕是菩萨也会被父亲这份诚恳之心所感动,所震撼,所动容。
高考,是人生命运的转折点,披星戴月只为了18岁的这一场考试。与其说是在考学生,不如说是在考家长。殚精竭力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也许,只有当我为人父母时才能懂得父爱的深意。
进入大学后,我的长篇小说《都市小蜗》、散文集《墨上陈情》陆续出版,面对一片赞美与掌声,父亲说,这点成绩不足以骄傲和自满,如同大海中的一滴水,非常渺小。
很多人对于我有什么时间在紧张的学业下,写出大量作品有过疑问,甚至是更多方面的怀疑。这个只有我自己的心中明白,每一篇文章的背后,都凝聚着父亲大量的心血。为了节省我的时间,高中时都是我写好了以后,老爸拿回去逐字给我打印出来,然后再为我投稿;到了大学,身处两地,只能用手机拍成照片传给他,然后他再看着图片逐字打到电脑上。这其中的工作量之大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因为我基本上是一天写一篇散文,而父母不只我一个孩子需要照顾,并且他还要上班挣钱、养家糊口。但对于我的事,他从来没有懈怠过,总是当作最重要的事,有时整理我写的稿子到夜里一两点钟。
心理专家胡慎之说:家庭的架构就像一栋房子的框架。如果父亲没有发挥父亲的职能,那房子的某一部分肯定是要坍塌的。再全能的妈妈,也替代不了父亲的角色。
我上大学后,无意中发现,父亲的手机屏保上订阅的,首先是我所在大学城市的天气预报,然后才是他生活的县城天气预报。我知道,女儿在哪里,他的牵挂就在哪里。他的手机里,我的微信和QQ永远都是置顶的,哪怕是我无意中在朋友圈中发一个博人眼球的身体不适或者情绪不佳的说说,他都会彻夜难眠。我在外求学,他担心我吃不好,他担心我冻着,担心我被雨淋着,担心我被人欺负,担心着很多也许永远不会发生的事……
小时候,我对生活一窍不通,总是坐享其成。是他,教我如何管理好自己的生活,教我如何烹饪出一桌佳肴,教我如何把屋子收拾得窗明几净。是他,帮我拨开了依赖的迷雾。
长大后,一个个问题接踵而至。学习的压力、朋友的误解、遭遇的挫折……是他,愿意耐心地倾听我的诉说,帮我解开一个个心结。那一句句发人深省的话语使我豁然开朗。是他,帮我驱散烦恼的雾霾。
岁月匆匆,往昔不再。如今的我已从一个懵懂的孩子成长为一个小有成绩的大学生,而时光却无情地在他的眼角上留下了深深地痕迹,他的背影正在稍无声息的矮下去、黯淡下去。而对父辈的背影,当我们从仰望变成目送,是怎样的一种疼痛?然而,这又是一种必然,无力挽回。
父亲是一种岁月,他担负着更多的痛苦,背负着最多的压力,咽下最多的泪水,仍以爱,以温情,以慈悲,以善良,以微笑,对着人生,对着我们!
往往是在回首的片刻,在远行之前,在离别之中,在异地他乡,蓦然发现我们从未离开过父亲的视线,从未离开过父亲的牵挂。
人常说,父母与孩子是前世今生注定的缘分。父母给孩子的,只有一个字,那就是爱。我的父亲对我所做的一切,如果用三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无限爱。父亲,从没有说过“我爱你”,但他比谁都爱我。
因为有情,所以心里存了泪,当看到暖心的一幕幕,回想起一段段伤心的往事,那早已积蓄的泪水就会情不自禁地流下来。
泪水的内涵很丰富,有时因为伤心难过;有时因为高兴激动。而我的一次次泪雨滂沱,是因为被深沉的父爱所感动、感染。这是温暖的、幸福的泪水。
2022年春,我被共青团中央提名为“全国向上向善好青年”候选人。告诉我这个消息时,高中时的校长在我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说:“李超然,你这么年轻就取得了这么大的成绩,前途无量,好好努力。记住了,你能有今天,不仅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还有你的爸爸,在幕后努力推动和鞭策你的,他是我所见过的家长中,对孩子最用心,付出最多的……”
写在最后,想起父亲那接近全白的胡须,想起父亲那弱小的背影,再次让我潸然泪下。
父爱如山,那样的默默无闻,那样的沉重而坚定。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我的依靠,在他的心里,我永远都是他的骄傲。他伴我成长,我陪他慢慢变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