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语言是小说和所有文学艺术作品的第一要素。就像一个人,如何说话,说话如何,会不会说话,是一个人的身份标志和各种综合素质的体现。一开口说话,就知道一个人有多深多浅。
读胡天喜老师的小说给人的第一感觉是语言的家常地道,流畅明朗,生动形象,逻辑缜密,浓郁淳厚又不失典雅。形成以故乡沈丘方言(口语)为基础,和诗化般的文学艺术语言(书面语)相辅相成的特有的独特的语言表达形式或者叫的胡氏语言特色。
从老师的长篇小说《沉浮》不难看出老师的语言非常出色,文字基本功很扎实,老练,可以说炉火纯青,特别是浓郁的乡土语言和俗话俚语给人一种亲切感。甚至骂人都不带脏字,可谓大俗大雅,雅俗共赏,让人不约而同的想起短篇小说大王刘庆邦:“雅俗相融,让小说在粗野厚重的民间气息中闪耀文学之美”。
比如开篇:
夕阳西下。
太阳的余晖从地平线的下方射出,染红了一团团淡灰色的云层,形成一片深红色的彩霞,彩霞从云层边钻出来,发出了无数条金色的光。当西边的天空失去最后一抹红的时候,夜幕就降临了。
一弯月亮悄悄地爬上了枝头,逐渐变得明亮起来。身后,大地一片灰黄。
……没有翻耕的麦茬地就种上的大豆刚有半尺高,并不茁壮的豆叶还没盖满地皮,经过一天太阳的暴晒全都耷拉着脑袋。绿中泛黄的红薯秧子有气无力地躺在闷热的土地上。高粱和玉米已有膝盖高,也在与炎热做着无声的较量。前面,一座座低矮的茅屋在朦胧月光的照耀下依稀可见,缕缕炊烟正从茅屋中飘出来,这一股,那一股,不一会便交汇在了一起,形成了轻轻的薄雾,在寂静的村庄上空盘旋。躲在杨柳树上的知了可能忍耐不了天气的炎热吧,在扯着嗓子拼命地叫喊。那些无忧无虑的孩子们,尽管满身是汗,还是呼朋唤友,满村撒欢。啊!文殊村,自己的出生的地方,自己的家乡,一切都没变化,变化的是自己的心情。
其中:“太阳的余晖”,“染红”,“深红色的彩霞”,“金色的光”,“最后一抹红”,这是纯粹的诗的或散文的语言(书面语),给人一种诗情画意般的典雅的美感。而“麦茬地”,“刚有半尺高”,“耷拉着脑袋”,“膝盖高”,“这一股,那一股”,“满村撒欢”,又是纯粹的土话俚语(口语)。既有地域特色,和人物的地域籍贯相符合,又生动形象,浓郁的乡土语言和俗话俚语给人一种亲切感。
再如云峰媳妇说:“你看人家像个大闺女似的,你跟人家开什么玩笑?”又走过来看看肖启坤的尿罐子,对火车头说:“嫂子,启坤说得没错,没你家的多,但也够你喝一壶的了。”
火车头说:“看看,看看,我刚说一句,你就帮腔,我看你俩是尿到一个壶里了。”
“你看人家像个大闺女似的”,“够你喝一壶的了”,“我看你俩是尿到一个壶里了。”
这些来自民间的不加任何修饰土话俚语,是非常典型的坊间习语,看似粗俗,但是又不失文雅。我们农村形容和夸赞一个人有学问常用的一句话就是“说话非常有水平,骂人都不带脏字。刁骂人。”不由让人感慨:姜是老的辣。
《沉浮》取材于十九世纪六七十年代,那个年代是八零后、九零后父辈的年代,也是陌生而神秘的年代。而又是六零后、七零后常常回忆和怀念的年代,是常作为乡村或当年记忆回顾打捞的年代。所以取材单从乡土文学乡村记忆方面,既有一定的史学价值,又能吸引各个不同层次、不同阶层的读者,很有吸引力和看点。值得一读,更值得买上一本作为收藏。
比如狼烟囱,炊烟,地锅。现在都已经用上煤气灶,天然气和抽油烟机了。对年轻人是陌生的,对老年人是怀念的,所以炊烟已经被作为一种乡愁出现在人们的记忆或者文学作品里。
再比如拾粪,交尿,工分……作为同龄人,我是有着深刻记忆和体会的,只是我没有拾过粪,没有交过尿,但是,我拾过羊屎蛋子,那是上小学的时候,拾了交给老师,可以获得一个洋布书包的奖励。我薅过草,交给生产队里,搞高温积肥。那个粪池子,非常大,里面是水、土、麦秸和草的混合发酵沤制,所以上面经常起一种黑色的泡泡,像一排明珠,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发光,用洋火可以点着,还能发出一个蓝色的光和炸响,童年的我们经常点燃取乐。
上山下乡、高考取消和恢复高考,恐怕是那个时代给人们最深刻、最刻骨铭心的记忆。我们大队就来过六个知识青年……
高考取消给那个时代的适龄青年的人生带来的伤害和给国家造成损失,是被耽误的年代,是几代都无法弥补的。所以总结历史教训是对未来负责……借用一句文词叫“以史为鉴”。
这些情节构成了主人公肖启坤的整个坎坷的人生沉浮,真实地再现了豫东农村农民半个多世纪的兴衰变迁,是一部豫东农村农民的近代史。正如凡老师留言所说:没有扎实的生活基础,根本写不出如此富于乡土气息的作品。
当然,看了胡老师的小说你会质疑,不会吧?农村不是人人都相敬如宾,亲如一家,和睦相处的吗?不是一片祥和,一派和谐景象吗?像胡老师写的人人都明争暗斗,尔虞我诈,相互排斥,你欺我我压他,让人还咋过呀?那我只能说你是走马观花,在走亲戚,(因为走亲戚当客人和平常是不一样的,即便平常吃杂面,有亲戚也会上白馍,即便有再大的气,当着客人的面也会面带微笑,强装笑脸),是隔着大棚看菜园,雾里看花。是理想主义,不是现实意义。作为一个土生土长、地地道道农村人我敢负责的说,胡老师写的才是真正的农村,真正的人与人,是揭开覆盖了薄膜的大棚里面的菜园。是庐山真面目。
搞写作的人都知道,写作不容易,既要集中大量的素材,又要巧妙构思,合理布局,遣词造句。是一项又费时间又费脑子(精力)的活,特别是现在网络替代手写,更是一些年长作者面对的一个新的课题,也是新难题,因为有不少老年作者由于不通网络,不会设置下载文档,制文档编辑文档,甚至发邮件,只能在微信框里用笔画一笔一划的写,然后再选择字词,有的还只能用语音再转换成文字,往往一个千字文章就要耗费很多时间和精力,写一个数万、甚至几十万字的长篇的难度就更加可想而知了。
年逾花甲的老作家胡天喜的长篇小说《沉浮》就是这样一个字一个字的“抠挤”(摆弄)出来的。抛开作品的本身不说,但就这种痴迷,这种精神,这种对文学的执着、热爱和奉献就是值得我们敬仰和钦佩的。让我们向“挖山不止、壮心不已”的老作家学习,向老作家致敬!
另外,斗胆说句个人不成熟的想法,那就是感觉《沉浮》的名字有点面熟,百度了一下,同名同姓的小说看到了十数种之多,还有电视剧,老师是不是考虑取个和别人不重的有地域或时代特色的通俗名字,比如用一句俗语。
最后祝愿胡老师的书稿早日付锌出版!
读者张启超2022.4.12匆匆于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