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中年偏老年,干脆以“准老年”名之吧,渐自对天气冷暖变化不敏感,由斯自观,其对时代发展变化反应迟钝,思想固化、故步自封、刻舟求剑。话说某日单位晨交班,走进医院第二会议室一看,满场长袖严整,个别甚而厚衣绒裤,顿觉本人夏日短袖薄衫“独立寒秋”,另类惊煞人。盈盈一室近百人,难道唯我半百半十年岁、半条命之人,抗寒耐冻能力特强超强?非也,可以说知我知彼者,连小孩儿都不相信,连鬼都不相信!那内因何在?大而言之,乃由其思想固化、观念守旧联动身体各系统、各零部件皆极不敏感,进而对外界之林林总总皆反应迟钝。这正如桃花源中人,“乃不知有汉,遑论魏晋”者也。
如果不从思想观念高度,仅仅就事论事、见子打子,我这对天气变化之不敏感,包括其他同志的一致敏感,尚有无其他原因呢?我想应该是有的。在本人这一方面,是“心理暗示”使然,认为我之觉着微冷,是体质较差、抗冻能力不足之故,其他同志不会是这样的,所以还是一如过去“心头有点虚,脸上要稳起”,这样心理一暗示,身上顿觉热气腾腾,薄衣短袖照常穿着,亦觉没什么不正常、不恰当、太单薄,待到走进会场,才发现自个“烧包出丑活见鬼”。这样一说,另一方面的问题就出来了,原本想“从众”(从众心理),结果却严重脱离群众,自然让人“齿冷”。
回想当年双路区教办组织包括莲花乡中小学等六乡的中小学、幼儿园、成人学校校(园)长聚会,作为山区乡的莲花乡中小学的同志,在穿衣戴帽上往往出丑现眼,现在想来,内因恐怕一如我等也。这是在我这一面,在同志们那一面呢,个别同志恐怕还是“心理暗示”、“从众心理”使之顿觉寒冷使然,于是严严实实好好“武装”一番。当然这不过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二四八月乱穿衣”,其实怎么穿于寻常人众,都是没大问题的,不过是人家都这样穿,于是一下觉得原来是有点冷呢!
人家曾笑话我“廉颇老也,吃饭更甚”,提议让我等“先胖起来”,我亦反唇相讥:“先胖”真能带动“后胖”。五百多人在单位食堂就餐,同样的钱,如我等吃得特多,有人吃的特少。吃得少的心有不甘,便打趣道:“这也是让一部分人先胖起来呀,只是不晓得怎样体现‘先胖’带动‘后胖’,最后让大家‘共同致胖’?”我初略一想,是个问题哈,怎么让大家共同致胖呢?当然这终归考不倒我,这还不特别简单,立马笑而作答:“轻便得很,我等极少数人先胖到‘身也胖、心也宽,路也走不动,山也不能爬,怎能上战场,把敌杀?’,必然慢慢会患上消化系统这样病那样病,林林总总眼花缭乱各种病,慢慢食量就越来越锐减,后来就先于门诊开药服药,再去住院治疗由一次一周到一次半月、一月两月,食堂慢慢就会出现此一奇观——五百人的饭由四百人、三百人、两百人帮着消化掉,于是胖子就会越来越多,日积月累、日久天长,三百人、四百人、五百人都逐渐胖了起来,这样不是大家都‘共同致胖’了吗?所以,胖只是时间早或晚的问题,心急吃不得热豆腐。”
丰都这地儿“叔叔”何其多哉,我这近六旬之年,当叔叔多,当伯伯少,“叔叔”成为压倒性、绝对性、全覆盖性称呼。丰都这地儿,晚辈给长辈,有时甚至年岁小的给年岁大的,动不动就喊声“叔叔”。我有次路遇一家三辈人给我喊“叔叔”,这才是“乱就乱哟,乱劈柴哟”,农村说的“强盗偷谷子,没得个背(辈)数”。
事情是这样的:一年轻妈妈挺着个大肚子吃力地走着,旁边她还算年轻的妈妈牵着她一蹦一跳的女儿(应是她的头胎孩儿)也在悠闲自在地走着。我见她女儿蹦跳的幅度太大,有次差点将其外婆拉扯摔倒,便劝孩子好好走,走路就安心走路,要蹦跳等会儿找个平地儿专心蹦跳去,一心不可两用。这外婆听我说的极是,便教导外孙女说:“你听叔叔是怎样说的呀,走路就好好走路,下午我带你到游乐园去耍,看你能蹦跳好一阵,蹦得到多么高?”我见别人太把我的话当一回事,便也添加兴致,表示要把小孩牵着走,免得大人小孩都摔倒。这一下,当外婆的、当妈妈的全都客气起来,连说“叔叔你自己慢慢走,莫管她”。在“叔叔长、叔叔短”连说好几遍后,我于是说声“小朋友慢慢走”,也自顾自地往前走了。
在这一幕中,本来年轻妈妈认起真来,该喊我声“伯伯”的,不认真喊叔叔也勉强可以;因她女儿已给我喊“叔叔”了,那年轻的外婆跟着女儿喊声“叔叔”,农村里也有这样的习惯;但那小孩儿给我喊“叔叔”,就太不应该了!“叔叔”喊声一片,“叔叔”满天飞,三辈人喊成一辈人去了,家乡那“四山三槽”,“叔叔”何其多哉,多到汗牛充栋、不绝如缕!
步入中年,准确名之应是“准老年”的我,一个只爱上学习本身,而没有明确人生方向感的人,也是很可怕的。知识技能特别是现今的信息“鸡汤”是学不完的,终其一生也学不到它零头之千万一,唯一的办法就是首先确定自生目标,然后朝着既定目标集中学习某一点,如此或许会在人生某一小点之细枝末节上,稍微有一点点儿作为。
哎,当今正值知识特别是信息爆炸之时代,要做到这一点也是颇不容易的,因为知识技能的诱惑力足够强烈强大强悍乃至生猛异常,它总有办法通过各类传媒让你看上它一眼然后便爱上它恋上它,然后就不可割舍,就与自己既定目标南辕北辙差之毫厘误之千里,若干年后,自己唯一可以自足自豪自傲的——是自己从没闲着总在路上,且是风雨兼程枕戈待旦闻鸡起舞披星戴月劳累终生。但自己究竟要的是什么?最终又赢取获取了什么?自己也不明不白,一点也说不清楚。
都说“唱戏的是疯子,看戏的是傻子”,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尽看书算个啥呢?有感于若干才情半百文仙,七夕以诗文讥之:“银河遥望泪涟涟”——文骚本是多情种,颂情赞爱古今同。只不过:戏文里情话长,红尘中情恋短。正因为,人生在世不称意,屈夫子、聊斋客,才抱定:长风破浪会有时,明朝散发弄狐仙;正因为,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尽扯筋,才奇想:不如一年一度雀桥会,远香近臭保新鲜。人道是:唱戏的是疯子,看戏的是傻子。一个古来情殇故事传唱数千年,年年岁岁骗得无数少男信女甚至我等焉巴老头情才熟女,泪水哗哗彻夜不眠,诗文唱和你来我往我问你应,半疯半痴深情款款到天明。
念及这里,反躬自省,已步入“准老年”的我来日已然不也,自己究竟要的是什么?不也一点也说不清楚吗?可悲复可悲!如斯整天忙忙碌碌东看西看无头苍蝇瞎混的日子,是该告一段落了,人生真“不经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