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若没有伤疤,成长也就无所附丽。
我出生在一个有文化背景的家庭里,娘是教师,身体欠佳,症状是竭嘶底里的虐待。她是一个不喜欢女儿的女人,这注定我那惨淡的世界,将是一个无力抗争的悲剧。生活,就是生下来活下去,我没有反抗的勇气,只能在妥协、无奈、忍让与痛哭中苟安。
自从我记事起,在这个没有爱的家,无论我做什么都有人看着不顺眼,软弱的我被塑造成随意的出气筒,我娘那双利剑似的眼睛,别说当时害怕,就是事后回想起来都是后背冒冷汗。
托洛斯基有过一句名言:忍耐与活动二者不可缺一,将如获至宝,从此作为成功立业的秘诀,因为“忍耐”可以用在革命势力强大的时候,“活动”可以用在有机可乘的时候。老爸每周回来一次,这短暂的一天就是我的节日,只有那一天,娘和哥才表现出谦逊而善良的客客气气。
善良,不需提示也会敞开胸怀,对于我娘的这份“善良”实在是不喜欢,有一次娘和邻居理论,她吵不过人家就拿我撒气,恶狠狠地揪住我的头发往墙上撞,她的理由是我没有帮她骂那些说不出口的脏话。我像一颗丧失自信的浮萍,站在被人仇视的阴影里该是多么的不幸。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在娘的谩骂、怂恿下,那个夜叉修罗似的奴才哥更是无所顾忌的变本加厉。他的外号叫人头马,这个人头马面的家伙从小被娘惯坏了,这让凶残、残暴的坏种成了家里的土皇帝。
娘狠,哥也不示弱,那副狰狞的马脸阴沉起来比僵尸还难看,人头马不但狠还特别坏,我都十好几岁的大姑娘了,还不要脸地骑在我身上打。有一次他看我在晾衣服,一脚就踢翻了凳子,功夫在平时,体现在关键,结果我从凳子上摔了下来,把腿摔了一条鲜血淋漓的大口子。
娘看到我的伤口后,不但不给我包扎,还一个劲地骂我笨,骂我活该。是啊,都怪我,为什么不是铁做的,为什么不像孙悟空那样能飞哪,这种赤裸裸的血腥除了我家,只能在电影里才能见到吧。
我的梦想就是当老师,那首《长大后,我就成了你》更是百听不厌,可我不得不含着委屈的泪水,割舍了执着的梦想。我本来考上了师范,可娘就是不让去,无奈我只好念技校,最后不情愿地以车工的身份嫁了人。
我和辉哥不但遭遇相似,而且还都是“灵魂工程师”和我们过不去,所不同的是他爹是校长,而且还患上了严重的教育焦虑症。明明鸭子刚在学步,他非要逼着他猛跑,这个头脑简单的人,玩的是填鸭式休克疗法。
校长有文凭,除了情商不高之外,其他方面也谈不上病变,只是明知道是土豆,非要与冬瓜比胖,是辣椒,还要与豆角比长。辉哥的日志中总是省略那个“爸爸”,用一个爹字代替这个人。没有自律地爱自己是危险的,容易变成自私。
上小学的时候硬是强迫他早起练二胡,那天只因为辉哥缺了一节课,校长雷霆大怒,当着全校上千人的面给辉哥好一顿暴打,这场光天化日下的淫威让“大头”的外号声名远扬。
辉哥他二姐十几岁时,就因把饭做糊了校长就用锹把一顿暴打,他一个破逼小子又算得了什么。没有遇到你永远不会知道,原来世上真的有傻到极致又笨到极点的人。这位打孩子从不手软的校长,实际上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在别人眼里就是个缺心眼的标杆、听不出好赖话的笨蛋、可以任意嘲弄与歪曲的软面团子。
有一次辉哥和同学嬉闹,被按在地上往嘴里吐口水,当校长的爹走过路过,视而不见。喋喋不休的校长一辈子可谓“功勋卓著”,他烧吃了辉哥童年时捡的一只鸽子,毒死了少年时养的一条狗,拆散了他青年时的初恋。
校长是个教学水平很高的人,因此他把练二胡、写黑板、补课、写小楷这些都强加给自己的儿子,稍有不从就是一顿老拳。如果他是医生的话,一定会利用自己的爱好和特长,把孩子关进手术室,看解剖尸体、练习扎针、学习临终安慰,庆幸的是他只是校长,而不是医生。
也许是夫唱妇随吧,辉哥妈也卷入了这场耗时的角逐,她是慈禧的近亲,这人长相不错只是性格及其乖戾、隔路,虽然没文化、没头脑,却具备西太后的狠。有一次干活,辉哥受不了她的摆布倔强着跑了,她追出好几公里去打,平时罚跪那都不算事,兽性大发的时候还要绑起来打。
然而,这样的一位猛张飞,竟然是一位胆小的,看见相貌凶恶的人都要绕道走的人。辉哥说:《哑妹》一半是他二姐,一半是他自己,唯一虚构的地方是,原型不是哑巴,因为这位校长夫人三番五次地要把亲儿子送人。
我和别人比很悲催,和辉哥比我很幸运,毕竟我还有一位爱我的父亲,而且我娘特别喜欢狗。有次我家狗被别人打伤了,我娘骂了一天打狗的人,她给狗包扎时那些温柔的安慰我听得都肉麻,当她转过脸看我的时候,完全就是一副冤种的面孔,她不发泄一番,不修理我一顿吃饭都不香。
别人的妈妈都希望自己的女儿学习好能有出息,唯独我娘和人不一样,我要是学习好会把她气吐血。有一次她看见我在学习,冲过来一把把我的课本撕了,并用长长的指甲掐我的脸,如果不是我有个父亲,我的学都不能上,薄凉的事情总是悄无声息地开始,最后以我撕心裂肺的嚎叫而结束。
都说别和坏人比坏,坏是没有下限的,如果我哥和辉哥他哥比坏,这两个坏种谁能夺冠哪?“驴脸”是他哥的别称,“人头马”是我哥的外号,这两个人渣真是坏得出类拔萃,坏得让人服。那次人头马把吃剩下的鸡蛋扔在地上,故意弄上许多土,硬逼着我吃下去,不吃就打。
人头马有自己的逻辑;打不过同学不丢人,打不过妹妹才丢人。他看我吃得满嘴是土,那张猥亵的脸笑得很开心、笑得龌龊、笑得前仰后合。
虎父无犬子。那天驴脸用树叶把洋辣子包起来,笑呵呵地对弟弟说:“你咬不动?”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他故意要做一个雷管给弟弟玩,还教他用牙咬,普天之下这种没人性的奴才,也只有慈禧般的人才能培养出来吧。
邻居有个姓雷的牲口叫老双球,硬把把亲妹妹搞大了肚子,这还不算,妹妹每个月35元工资,他非要40元,在那个没有开放的年代,妹妹的日子是怎样的度日如年。还好,这南北两个混蛋没对亲妹妹下手,在我心里;秦桧,潘仁美这些人物,该是一种难得的慈祥。
第一次在辉哥的空间,看到那篇写童年的文章我就震惊了,想不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和我一样命苦的人,低眉的瞬间,我的泪水翻江倒海。退休的我顾不上女人的矜持,毅然地加他为好友。
他在内蒙我在四川,隔着千山万水我都能感到往昔的忧伤,我们这一对网络里的难兄难妹,童年的大海里都是泪水。
心上的东西,不像是灰尘可以随意佛去,有些事情说了也没人相信,除了叹息只能沉默,只有相同的经历才能理解,才能惺惺相惜,才能感受到彼此的心酸。我们来人间一趟,遇到如此爹娘,感情,是ー场局,亲情,如此薄凉,记忆,支离破碎。
辉哥你真了不得,和你拼爹,我真的拼不过,和你拼哥我也不占优势。只想在有生之年泊心于草花香处,只留苍瞳的一丝澄明,笑将挫折当小菜,笑将坎坷当食盐,笑将失意当美餐。
好多次在梦里,我和同病相怜的辉哥比翼齐飞,梦醒了我哭了,只因我的翅膀被泪水烫伤,飞不到有你的天堂。只期待风起时,你牵起我的手,把我渡到对岸,如若辉哥嫌弃,我只将一颗如兰的心事收藏。
辉哥,忘记痛苦,忘记最爱的人对你的伤害,辉哥,愿世间安好,你我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