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夏日扇子摇
汤碧峰
季节才过小满，离夏至尚有近一月时间，公园里就已有商家在发广告扇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对广告扇有了兴趣，晚饭后在公园走路，有商家发广告扇，总会去领一把，这倒不是因为天热需要，也不全是为了孙子喜欢，而是那各种式样的扇子，收藏起来看看，别有风味。昨晚的那把扇子就很不错，除了扇面稍大，扇骨子也结实，不易坏。
扇子，中国数千年来百姓家中的必备之物，在没有空调、风扇的年代，一把扇子帮我们度过了多少个炎热夏天。由于扇子的必需和实用，于是便衍生出扇子文化。
一把纸扇，一身长衫是历代文人的标配，吟诗绘画，饮酒作赋，扇面便是即兴之作的载体，于是便有了后来的扇面画。
而大户人家姑娘小姐手中的绢扇，除了装饰，却是赏玩之物，那花鸟虫草、仕女佳人，让人爱不释手。记得还是在青年时候，一位朋友从苏州回来送我一把绢扇，我都舍不得给别人多看一眼，怕给损坏了。现在家里还有一把绢扇，是妻不知从哪儿发来的纪念品，用精美盒子装着，配有红木架子，除了难得赏玩一把，可不敢放台子上，积了灰尘没法洗。
曾经市面上还流行过羽毛扇，也称鹅毛扇。这扇在诸葛亮手上是一种气质，手拿羽毛扇，潇洒飘逸，将血腥残酷的战争付之于谈笑之中。可在老百姓手上，却是中看不中用的，轻便倒是轻便，但风力不大，使不出劲。最大的缺点是不好保管，既不能压也不能洗，怪不得流行时间不长。
百姓有百姓的生活，中国几千年都是农耕社会，百姓生活自然也离不开农耕文化，比如这扇子，便是如此。小时候，家家户户用的都是麦草扇，哪个女人不会编织麦草扇?我的表姐表妹都是编织麦草扇的高手。
编织麦草扇的材料必须是大麦积秆的头上一节，下面的几节硬而粗一压就破，没用，而小麦积秆是不适合编织的。将积秆摘下来后，浸泡在水中，漂白，有的还染上色，晒干后即可编织。先是编织成长长的辫子，差不多长度了，就用针线将它缝起来，缝成一个大圆盘，再装上竹片削成的柄就是一把扇了。
姑娘们编麦草扇仅仅这样是不够的，还要装饰。扇边再编个花边缝上去，扇芯缝上一个自己绣花的圆心，扇柄下钻个小洞，挂个坠子，编入染色过的麦草，还能织出花纹，将其装饰成一件工艺品。
这样的扇子送人或被人讨要，就会有更深一层的含意，特别是在青年男女之间。比如我向后来去了绍兴的表妹，讨要一把她自己编织的麦草扇，便是带有想法的。
而城里人使用更多的是芭蕉扇，也称蒲扇，是用蒲葵树的叶子做的。从实用价值来说，芭蕉扇比麦草扇更好使，因其扇面大，结实，扇起来风大，轻便省力。这芭蕉扇价钱也不贵，一两毛钱就能买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家里还有好几把。
芭蕉扇好使，但也有缺点，因为大了，携带不方便，如出门要带把扇子，没处安放。电视剧里的济公，云游时随身带把破芭蕉扇，那是为了剧情需要，老一代的人，谁见过哪个出门带芭蕉扇的?只有在乘凉时带把芭蕉扇，用来赶蚊子，到是常有的。因为芭蕉扇结实，不怕损坏。
出门要带的扇，一定是折扇，也叫纸扇、折纸扇，因为可以折叠，携带方便，随身包里一放，不占地方。现代社会，纸扇早已不是文人雅士的专用品，普通百姓人人都在使用，因为工业生产后，价格并不贵，两三毛钱一把，扇面印有各种文字图案，看着养眼。
纸扇不仅仅只有扇的功能，它还是一种工艺品，如果有名人在扇面上题词作画，那就成了收藏品。而各种不同材料做成的折扇，就成了礼品。我曾有过一把檀香扇，用玻璃盒装着收藏了十多年，后来有了儿子被他拆了。还有一把朋友送的纸扇，上面有送扇人的题词，也是有了儿子毁了。
从有了电扇、空调，扇子退出了历史舞台，即使夏天的公园里看见有拿扇子的，那一定是广告扇，型似绢扇，塑料制品，用几次就扔。折扇则发生了异变，不再作为扇的功能，而是成了跳广场舞大妈手上的道具。这麦草扇、芭蕉扇还留着的话，就是文物，年轻人只能从文字上去了解它的功能。
才过了几十年时间，却似经历了沧海桑田，小时候的麦草扇、芭蕉扇还历历在目，却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多么想还原小时候的场景，然已成了回不去的故事。夏天还是那个夏天，风还是那个风，不会因为人们对待它的方式改变而改变，不断改变着的正是我们自己。
二〇二〇年五月二十五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