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三春鸟”话题,这又让我回想起自己的童真时代。
那年夏天,我和小伙伴们,带着自制的弹弓,到河边的丛林里去练“功夫”。我们专注而迅速地寻找在树枝上停留的鸟类,一棵树,又一棵树……
“啪啪啪!”空中传来斑鸠拍打翅膀的有节奏的声音。这斑鸠警觉得很,它不直接飞到绑在苦棟树杈上的巢中,而是先绕着那一片竹林盘旋几圈,然后很随意地落在那棵梧桐树上,又很随意地转动着姣小的身姿四处张望,侦察侦察“敌情”,发现没有危险,“啪”的一声,一个俯冲,朝那片苦棟树林射去,稳稳地停留在“家”门口的树枝上。
夕阳从树叶缝隙里斜插进来,将斑鸠映照得五彩斑斓。聪明机灵的小家伙们一看到母亲的身影,便伸长脖子亲昵地欢叫,一张张鹅黄的小嘴向上张着,斑鸠母亲将捕到的食物迅速送进孩子的嘴里,然后,充满怜爱地看着乖巧的孩子,那是一份毫不逊色于人类的母爱!
拉开弹弓,瞄准,发射……
斑鸠母亲慌乱地掉在地上扑腾,我们跑过去一看,一条腿根部已被撕裂,鲜血直流。看着颤抖的斑鸠母亲,我心疼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流。
抬起头来,丛林里鸟类的孤鸣声此起彼伏,让现场那忧伤的气氛显得格外浓郁。此时的我,像一个犯了错误的老人,没完没了地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斑鸠母亲放在草垛上,希望它尽快回到它的孩子身边。
孩子们不知大难临头,依然支撑着并不稳健的小腿,试着站立或挪步;有时,又像一个醉汉拖着沉重的步子一瘸一拐,东倒西歪地前行着;有时,又痴痴地蜷缩在窝巢里,耐心地等待母亲归来……
不知这是一个单亲家庭还是它们的父亲不负责任。当天晚上,幽静的乡村,不时传来斑鸠孩子撕心裂肺般的“咕咕、咕”哀号。那声音似哭泣、似呐喊,更似怒吼。它们多么渴望父母捕食归来,多么期盼父母送点裹腹的食物啊!
第二天,我们再去苦棟树下玩耍,一片片绒羽支撑不住似的从巢穴上回旋着飘落下来。我不敢看斑鸠孩子痛苦挣扎的样子,但是,一想到那连呼吸都困难的瞬间,一听到那凄惨的声音,深埋在心底的思绪便在体内缠缠绕绕,耳边的哭诉顿时幻化成幽幽的悲歌,无边无际的痛便在我的体内蔓延开来,逐惭将我淹没。
看着一条条鲜活可爱的小生命,在面临伤害与死亡威胁时所表现出来的无奈,莫名的悲伤便从我的心底迅速掘起。我可怜它们的境遇,同情它们的现状,但我又无能为力。
斑鸠同我们一样,都是有血有肉的生命,凭着生存的本能,充满对生的向往和热爱,然而,它们的未来,却葬送在我们的弹弓之下。甚至有大人叹气,打不得,打不得啊!连三春鸟都打,就像打自己的父母,还是不是人!
后来,一看见餐桌上的鸟类,我就会想起被我们打伤的那只成年斑鸠,想起那几只眼睛还未睁开,口两边黄黄的,头小小的,肚子大大的,全身粉嘟嘟的雏鸟……筷子就会从我的手上滑落,瓦罐里的鸟类似乎突然复活,像虫子般爬出来,爬得到处都是,无法收拾。
我并不是信佛之人,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通过保护鸟类去积善增寿,但是,在我心中,阳春三月,每一只成年的鸟类,都是父亲母亲,在它们的背后,都有一群雏鸟在巢中嗷嗷待哺。如果父母不在了,它们就很难再生活下去,很可能意味着一窝雏鸟因为没有父母的照顾倾巢而亡。
鸟类原本在丛林、河滩或田野里幸福地生活着,游走在树林、田野、江河之间,享受着无忧无虑地恋爱与欢乐,时常在阳光和清风里向人类微笑。可是,我们却想方设法攻击它们,让它们失去自由和快乐,甚至献出宝贵的生命。
每一条生命的降临,都曾给这万千世界或多或少地带来过感动与欣喜,而生命的美丽与可贵,却缘于身边的同伴或人类的珍惜与爱护。我相信:如果我们能珍惜它们的生命,那绝对不仅仅是自己的一桩善行,而且成就了无数条生灵的自由、爱情和生命。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自古以来,文人墨客吟诗作画总是少不了鸟类,鸟类成为人们心目中诗情画意的象征。令人遗憾的是人类的乱捕滥杀,一个个庞大的鸟类家族,渐渐地衰败了,有些种类已经濒临灭绝甚至已经灭绝,以往常见的喜鹊、猫头鹰也变得少见了。天上的鸟越来越少,餐桌上的鸟却越来越多。“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这就是对捕杀鸟类后果的最真实写照!
“人为万物之灵”,是儒家对人类价值的基本定位。我想,这是人类自我吹嘘的话。你是万物之灵,万物并没有承认哦!他们看我们或许是万物里最坏的,鸟蛋吃,三春鸟照吃,能捕捉到的动物通通都吃。人类,坏!太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