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首先有必要说说我父亲的简历。解放前的最初那段时间,国民党军队、地方民团来回拉锯,疯狂屠杀革命武装力量。20多岁的父亲有时不免被国民党派丁征夫,但参加更多的是当地剿匪肃顽运动、反“扫荡”运动、取缔“大刀会”运动。由于父亲过于积极,先后于1950年成立的白铺初级农业生产合作社、1956年白铺高级农业生产合作社担任副社长,1958年改为白铺农业生产大队后担任财经大队长,直至退休。
据大哥回忆,祖父辈兄弟五人中,三、四伯祖父敦有、敦福不思结婚,吃喝嫖赌成性,最后不是客死女人家,就是死在路途,全由祖父收殓。父亲深受伯父坏思想影响,自私自利意识特别严重,家庭观念向来淡薄,长期与有夫之妇保持不正当关系,属于典型的抛家不顾,对妻子不忠,对儿女视若包袱。也由于父亲带的坏头,我们兄弟间关系不如外人。
我出生于建国前的那年七月,母亲喜极而泣,由于父亲受不良思想影响,反而当成负担,以至不让我读书,只因母亲逼迫才于11岁入学私塾。母亲去世后,学杂费从此断绝。进入远距离完全小学后,我只得偷卖母亲留下的遗物缴学费,中餐只得拿红芋充饥,没有红芋的日子只好断顿。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身体极度虚弱,一次放学回家途中,突发思维紊乱,大脑指挥失灵,胡乱走至西边山中昏倒,俗称被“山铳儿”引走。直到后半夜才找回,险些掉进悬崖下、深潭中,第一次处在死亡线上。就因欠缴学费四角,班主任骂我没钱读什么书?即便生活如此艰难,我仍以优异成绩考入全县重点中学。
进入初中前挖药材、砍柴禾挣钱,入学后靠能力有限的勤工俭学、微薄的助学金,但这些根本无法维持生计,于是经常中途辍学。这且不说,更为恶劣的是1965年寒假期间,我随父亲于濛濛山修公路锤石子时居然扣留未支付的款项。1966年七月份,利用暑假在东汤河公路道班做工挣学费。我拉满一车浮土从东汤河杨坳顶部往坡底运土,因控制不住跑发了的板车,被甩至十几米之外的泥田。小腿插入泥沼,若倒插葱,性命无存。
冬无被褥、夏无蚊帐,只得将母亲去世留下的衣物抵御严寒、防止蚊叮,至于患病只得忍痛度日。父亲一直视儿女为包袱,能撵则撵,能死便死。长兄满头瘌痢疮,肯定没人要,我长相不差且无瘌痢,于是通过远房叔叔极力劝说过继他人为嗣,只因本人拒绝未能撵走。俩个小妹患脑膜炎七天内夭亡,他只是匆忙从水库工地赶回草草埋葬。
虽混满三年,拿到初中毕业证书,因文化大革命运动实只读书一年,可我数学考试成绩不论期中还是期末总是满分。在这个家庭里我看不到未来,只得选择参军。永远别离有如地狱的凄苦生活。
短暂四年军旅生涯虽然未提干晋职,但我却是本连老乡中极少数入党者、二次连嘉奖、副班长。退伍前各类招工早已停摆,只得社来社去。这时父亲虽然态度虽大为转变,但我依旧难以与他同居一屋,只得一边于满溪坪治河工地担任民工连长,一边试图寻找出路。两年后在原轻工业副局长张家山的帮助下,于农机修造厂谋得临时工差事。在这里,我虽从事比正式工更为看重的专案外调、采购原材料事务,但在看不到前途的当下,我只得去往全县重点企业造纸厂,从此我的身份又进一步,亦工亦农合同工。就因为这个合同工,竟然遭到村党支部书记倪成助的极力阻挠,气得父亲为此口吐鲜血。
尽管我在造纸厂又一次受到不亚于阀门厂的重用,但我依然属二等公民,自觉矮人三分。为改变这一政治背景,努力程度超乎想象。1978年4月15日转为全民制职工,这让我看到了充满希望的未来,更加激起了我的工作热情,为此相继担任造纸厂政工股长、共青团总支副书记、民兵连长。人事部为解决干部不足和企事业、机关中存在大量以工代干问题,决定通过统考择优录用,我以优异成绩于1984年11月被正式录用为国家干部。
无论是临时工的农机修造厂,还是合同工的造纸厂期间,在轻纺工业局领导心目中,本人的文字功力最好,因而系统内的检查、评比,或是其它活动,每次总抽调。也因此,后来国家普遍兴起修志热,就在接连重压的背景下,我被局钦定担任《轻纺工业志》编纂人。
不知道局长陈策怎样想,既然要我担负此责,就应全力支持才对,可实际工作中,却又极力主张简单点,甚至嫌我耗时过多。如出于应付,我该怎么办?按规定,应成立专班,可局里却只定我一人。若是专班,应付尚可,就是追究责任,自有人承担;可却独我一人,到时责任谁担?是灶台歪了还是厨师不行,到时黄泥抹屁股,是屎是泥难以说清。于是在这个“顺了妻情便要逆嫂意”之际,我只得顶住压力,坚持史志原则。只用两年半,完成资料收集、建档整理、拟定篇目、闭室撰写、初稿审定等前期一系列繁复冗长的艰困工作,近2000万字的资料压缩成24.9万字,完成了行业志编修初稿。
当初稿完成后,可是二任新局长曹涟漪却要我转任局生产股调度。当我询及余下修志事如何办时,她却要我抽时间继续吃苦把它干完。也是没法,崇高的使命感、责任心不容我稍所怠慢,在其后长达八个月,只得罄其所有业余时间、节假日、星期天完成余下的三稿修改、清样校对、筹资出版等后续工作。这部资料繁浩、内容复杂、史料丰富、结构庞大、门类众多、时间跨度大、质量要求高、编写难度大、前史无借鉴的志书,在全省率先两年出版,获全省修志先进工作者称号。
可是1985年底评定贡献奖时,就因嫌我耗时长,在肖本知、白秋舰、沈名仲等人的极力攒掇下,其结果可想而知。按说艰辛工作的难度、修志先进工作者的含金量远远超过任何人吧。尽管如此,我退一步讲,一等奖不说,二等奖应稳收囊中。可大大出乎意料,非但二等无缘,三等也与我擦肩而过。在这时,还有鸡同鸭讲的拿出获奖证书,据理抗争的必要吗?
可是这样的排挤、打击、迫害接踵而至。易振东可以带薪脱产学习,本人利用业余时间自学,主管财经的副局长肖本知已明确应允报销,可是其后他却玩起了猫捉老鼠的鬼把戏,待拽足了味儿后,干脆直言不报;……。后来,他又一次次企图撵我走路,只因三任新局长彭善初断然拒绝,这一阴谋才告落空。
在机构编制委员会办公室工作的盛辑舟,想回到经济效益特别好的电力公司。他在得知我独自编辑、撰写、出版24.9万字的《轻纺工业志》后,想让我顶替,于是将我编写志书的事告诉政府办公室主管文秘、编制、外事、侨务的副主任柯善宽。柯认为既然能独自编写轻纺工业志,做机构编制自然不存在能力问题。便将选调我到机编办工作的事向分管副县长汪世荣、县长万福生汇报,1984年6月我调至机编办。因外事、侨务两个办公室虽已成立,但未配人员,就在机编办期间,我同时兼做三份工作。领导让我拿出清理诸如“委员会”“指挥部”“领导小组”“办公室”和“指导小组”这类非常设机构整顿方案。我从实际出发,建议将现有非常设机构56个撤销33个、合并5个、保留18个,该方案无异议通过。
就在这时,看到省人民政府鄂政发(1987)l26号《省人民政府关于进一步发展全省旅游事业的通知》,文件虽未说由谁承办,但我敏锐意识到,外办应增加这一职能。该文激发了我探索的热情,焕发了我冲天干劲。便首选英山尖,进行详细、认真、全面、客观的调查摸底,撰写《关于英山尖开辟旅游胜地的考察报告》。后至次年,在县长办公会上县长万福生确定我调至外侨办,直到1987年9月我才正式专门从事外事、侨务工作。接着利用年底半个多月时间,对全县旅游资源,包括自然景观、人文景观、旅游商品资源、旅游接待条件及其他资源进行了部分普查。
综合调查结果,发现在八大类83个种属中英山占有一半多。1988年4月撰写《英山县旅游事业发展规划》,涵盖温泉镇、乌云山、英山尖、吴家山、桃花冲、陶家河的自然资源,旅游商品资源,交通通讯,接待条件与客源等,论证了疗养胜地温泉镇,游览胜地乌云山,观光胜地英山尖、羊角尖,避暑胜地桃花冲、吴家山,瞻仰革命胜地陶家河五大类旅游胜地的分类和开发旅游产品的可行性等等。
其间,因政府办分管领导在创办华旅公司问题上失利,导致官司纠葛连年不断,这时我成为看守。为化解矛盾,减少单位负面影响,我接连创办两家部门企业。上级于1990年派来副主任,可是面对太多棘手问题他却接连决策失误,残局形成他只得一走了之。自后,我再次沦为看守。1992年上半年,上级又一次派来副主任。其人不懂经济,更不熟悉业务,算是走了孙悟空,又来了个猴子,不到一年铩羽而归。后组织做供销社胡姓负责人工作,由他出任外侨办主任,鉴于他与华旅公司经理同为远房兄弟关系,断然拒绝组织安排。
实在再也找不到人选,极不情愿启用本人的组织部门不得已只好就地起才,1993年2月27日将本人冠上副主任头衔。次日召开任免干部集体座谈会,我就其莫名其妙的任命无任何感谢之意,以至怒吼,咆哮!手指敲着桌面嘣嘣响,“各种问题本不难解决,可那时怎么没想到我?现已到濒临倒闭,谁也不愿沾手之际,这才想起陶家宗,为什么?说生命在于运动,升官在于活动,跟着组织部,年年有进步,可我从未找过领导,为何让我戴枷受过,这种假信任谁希罕?”坐旁边的张景全副县长立时拉我衣角,示意不要讲抱怨、指责、抨击的话。“谁人汲得西江水,难洗今日一面羞”。尽管知道本不当讲,但积蓄已久的火山不可能不爆发。大家众目暌睽,听得目瞪口待。是呀,别逼人太甚,这不叫向组织发起进攻叫什么?该适口而止,我立即话锋一转,“既然组织要我收拾烂摊子,我只好勉为其难,但我有决心将其彻底收拾停当。”其后,牵头考察的麦旺苗后来主动跟我说,“我在向县委常委汇报时着重讲到了你,干不了的你非让他干,干得了的你偏不让他干,这怎么行?”。
为改变被动落后局面,重塑外侨办形象,本人断然采取果断措施,尽可能快刀斩乱麻,清楚、完整、干净地处理各种遗留,不留后患:旅游业继续大力狠抓,力争卓有成效;运用法律手段处理经济纠纷,创造清静工作环境;通过融资筹资,大力扶持企业;清收各项欠款,积极偿还外欠;有位要有为,强化外事职能。
任职第三天,组织县直机关部办委局20多个单位的负责人,考察乌云山的山水、植被、景观、寺庙,并就乌云山的旅游开发问题展开讨论,将讨论意见写成《乌云山会议纪要》散发各副局长以上单位。据理力争开放的乌云寺现成全县重点寺宇,乌云山也已成为城郊旅游的热点打卡地。重开旅游业谈何容易?简直比登天还难!当时气候远未形成,情形不被看好不说,反而阻力重重,我只得逆势而上。县委一副书记不无关心,“英山哪有旅游资源开发?你搞好部门工业就已很好!”箭已开弓难回收,路既踏上不回头。我一作气永不停歇攻坚克难,通过半年马拉松争取,1994年旅游局最终成立,并兼任旅游局长。罗田、麻城、红安等县纷纷拿着英山成立旅游局的文件,全区由此掀起了旅游局成立的骨牌效应。紧随其后,陆续颁布《关于加强我县旅游行业管理的通知》、确定旅游涉外接待单位、楚东宾馆获一星级宾馆、茶叶公司定点为全国商品生产企业、成立大别山森林旅行社。于1999年旅游业作为活县策略正式列入全县四大战略。
九起官司一经开打,便是连续四年的艰难苦战。仅就我诉建行侵权、建行诉我不作为两案先后开庭三次复审五次,尽管本人作为法律门外汉却将此案办成具有典范意义的铁案,成为街谈巷议的趣闻轶事。由此占用我太多时间,分散我太多精力。但我依然坦诚面对,勇敢进击,终于取得九起官司全赢的重大胜利。其中包括建行在内有三起官司尽管由律师事务所主任律师牵头挂帅,却依然难逃惨败命运。
通过帮助企业推销产品、回收欠款的方式,在没有任何外援的情况下,偿还了数万元所有外欠,并且还略有盈余。创办企业最多时达五家,成为全县部门办企业的楷模,一度被县委县政府大会小会表彰。县法院劫走一企却赖债不还,于是将其作为单位负责人因官司导致赔偿的清偿基金。刚好信用社起诉本人,特将此抵触法院欠款,报了赖债不还的一箭之仇。
1988年9月接待澳大利亚国家资源经济局、国际经济研究处两位高级农业专家约翰·查普曼和亨利·哈斯拉在中国农业科学院陪同下,考察英山农业政策和农业耕作制度。1991年为外宾来英接待高峰期,先后有十批次外宾入境。世界卫生组织临时顾问明克勒教授偕夫人考察英山县乡村三级妇幼卫生工作、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和联合国人员基金会考察我县妇幼项目实施情况、美国斯坦福大学地质系、美国科学院院士、加利福尼亚大学地质系教授乔治·梯尔顿(PRF·G·TILTON)等人考察英山榴辉岩,揭示大别山形成年代。
退居二线,以至退休后,我立即转换跑道,从事文学创作,自觉散文、报告文学、杂文、评论写的很不错,成为中国网络作家,从而开启了我的人生第二春。长达150万字的大型纪实文学《在时代的大弯弓下》已经收笔,随后出版大型文集《这个世界我来过》。2023年各种疾病缠身,先后住院五次、四次手术,最后一次长达五个半小时的恶性肿瘤切除。即便如此,可我另一文集《朝花夕拾》已结集、51万字的长篇小说《漫漫路》也已杀青。
时光如白驹过隙,弹指一挥间,七十余年就像潺潺溪流,九死一生、九大成就、九次外阻、九起内讧,其中十三年开拓创建旅游业终成支柱产业,如今早已走进历史胡同。回首这一生,心中满是感慨。命运总是喜欢开玩笑,我就像漂泊在茫茫大海的孤舟,在机遇的浪潮中不断起伏,却总是机不逢时。然而,我从未被残酷的命运打倒,就像悬崖峭壁上的青松,即便生长在恶劣环境中,依然向着天空伸展枝桠。每次挫折,都是对我意志的锤炼;每次与机遇的失之交臂,都让我的信念更加坚定。我在逆境中勇毅奋进,如同浴火重生的凤凰;在苦难中砥砺前行,书写属于自己的坚韧人生。
在昏暗无光的日子里,我面对的是接踵而至的挑战与磨难。每次跌倒,都让我更加坚定了站起来的决心;每次失败,促使我永不放弃反而愈挫愈勇。逆境如同磨刀石,将我内心的坚韧与毅力打磨得更加锋利。我深知,只有经历过风雨的洗礼,方能见到彩虹的绚丽。在苦难中,我学会了坚持与忍耐;在挫折里,我懂得了坚强与奋起;在困境中,我领悟了拼搏与突破;在风雨下,我明白了坚守与抗争。那些看似无法逾越的鸿沟,最终都被我一步步跨越;那些令人绝望的困境,也都在我的不懈努力下找到了出路。
回首往昔,虽然历经沧桑,但我也收获了满满的成长与蜕变。那些曾经的磨难与挫折,如今都已化作我人生旅途中最宝贵的财富。它们让我更加珍惜眼前的幸福与美好,也让我更加坚定地迈向未来的道路。因为我知道,无论前方还有多少未知与挑战,只要心中有梦、脚下有力,就一定能够创造出更加辉煌的明天。
作者:陶家宗
2024.1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