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咯……”卢老头抓起一把玉米撒在地上,指头一点一点的数着,一只,两只,三只……怎么少了一只芦花鸡?卢老头把玉米瓢重重地摔出去,气冲冲地走进屋。
“看我找到证据怎么收拾你。”卢老头铁着脸在屋里嘟嘟囔囔。
这时马家姑娘提一袋桃子走进来,“叔,喂鸡呢,还没吃饭吧!我刚从城里回来,给您带了些桃子,您尝尝。”说着把桃子放在八仙桌上。
卢老头马上转身,脸上立马堆笑,说:“好好好,谢谢姑娘,你爸今天又给你准备了好吃的吧?”
“嗯,我爸说今天煨鸡汤,要我买点粉条回来。”
煨鸡汤?卢老头心里犯嘀咕了,他瞅了瞅马家姑娘,也不言语。
“叔,您忙,我去帮我爸弄一下。”
“去吧。”卢老头的脸又立刻阴沉下来。
卢家和马家隔壁左右住着,虽然中间只有米把高的院墙,但他们从不越墙,走动也很少,有事就站在门口喊一声。卢老婆子跟他儿子去城里带孙子了,卢老头就在院子里种了丝瓜和葫芦,还养了一群鸡和一只黑狗,卢老头管狗叫黑子。马家夫妻就一个女儿,刚刚大学毕业,在城里工作。
卢老头想,马老头肯定是拿他家的鸡炖汤了。他急忙从门角落拿出一根棍子,在老马家院子四周角角落落,用棍子掀了个遍。他恨不得挖地三尺,但没找到一根鸡毛。“嘿,莫非是把鸡毛埋了?”卢老头又仔仔细细查看了一遍地面,没有新鲜的土渣啊!卢老头纳闷了,不可能把鸡毛都吃了吧,肯定是藏在哪里!他哼的一声,嘴里轻声嘟囔道:“我守着,看你啥时候把鸡毛拿出来。”天渐渐黑了,卢老头站在马家后墙角,耳朵贴着墙,本想听出点名堂来,却只听得他们一家人的嬉笑声……
马家的鸡汤香味不长眼似的飘来了,毫不避嫌地钻进了鼻孔里,卢老头怂了怂鼻子。
二十多年前,卢家刚刚添丁,本应是喜事,但他天天发愁。媳妇生产体虚,娃儿吃不上奶水,饿得哇哇直哭。愁得他在家翻箱倒柜却找不出半点儿营养品,又没钱出去买,看着媳妇和娃,他夜夜睡不着。一天早上起床,突然看见马家门前几只肥大的母鸡在“咯,咯,咯”唱着歌,老卢的眼睛顿时闪亮了。
今天是啥日子啊,白天怎么这么长!天咋还不黑呢?
那一天对老卢来说时间过得真慢,好不容易熬到天黑了,他蹑手蹑脚爬过院墙,悄悄躲在马家窗户下,他是想先听听马家夫妻是否睡下了。听了半天没动静,肯定是睡着了吧!于是,老卢轻手轻脚摸到马家鸡舍旁,刚要伸手,几只鸡“咕咕,咕哝”地惊动起来。老卢见状不妙,赶紧缩手退回墙角,心里想:这样不行,鸡一叫马肯定会出来,那还不逮个正着。没办法,他沮丧地折返翻墙回家,走进灶屋端起灶头上的一碗粥,气鼓鼓地喝了两口。恰在这时,听到娃儿又在哇哇哭,他懊恼得连碗带粥一起摔在院里……
第二天一早院子里突然有“咕咕哒,咕咕哒”的鸡叫声,奇怪,我家院里咋有鸡叫?老卢从窗户朝外看,一只油光水亮的黄公鸡正在啄食他昨晚倒的稀饭粒。这真是天在助我也!老卢悄悄走到院门口,轻轻关上院门,快步从院子角落里拿出一网兜。这回不是我偷啊,是你自己送上门的,老卢安慰自己。他网住鸡,宰杀了,煨了一锅鸡汤。为了毁灭证据,他把鸡毛埋在院角磨刀石的下面。
莫非他知道二十多年前的那事?
莫非他也把鸡毛埋了?
卢老头越想越感觉不对劲,要不我家鸡怎么隔三差五少一只,肯定是他!不行,我得要找到证据。卢老头向四周看了看,突然发现院墙上的葫芦藤昂起的头偏在老马家的墙头上。有了,真是天助我也!卢老头高兴得用双手拍着自己的双腿。
“老马,闺女还没走吧?我摘个葫芦给她带回城里。”卢老头的话音未落,人已站在马家门口,眼睛骨碌碌地扫视着整个院子。
“叔,您过来呷一口,陪我爸喝点,我吃完饭就该回去了。明天上班,葫芦就不要了,您留着自己吃。”
“老卢,来呷一口吧!”马老头说着起身迎出去,不过他有些疑惑,卢老头手里哪有什么葫芦啊!卢老头自打一进门,眼睛就没放过院子的每一寸地儿。马老头又喊了两声,卢老头这才回过神来,他瞅了一眼马老头,便假装走向葫芦藤寻找葫芦。他把爬过来的藤尖捡起来,扔在自家院里的枯枝架上,又歪着脑袋斜着眼睛寻找着,嘴里还说:“老马,有葫芦你尽管摘着吃,当自家一样。”
马老头看着他的神态,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笑着应声道:“好,好!”说着便走进屋,顺手把装鸡毛的那一袋子垃圾放在院门口,准备扔进湘莲田里做肥料。卢老头看见马老头提出袋子,心想:这下有戏了,你总算憋不住了,到时看你怎么解释。他死死盯着,眼里冒着火,恨不得把垃圾袋撕开,露出真相。
这时,卢老头家的黑子突然从竹林里窜出,嘴里叼着一只僵硬的芦花鸡,从老马家门前闪过,钻进卢家院子里去了……
卢老头看着消失的黑子,顿时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