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站在幽兰的身边,并排走在湖边的小路上。他低着头,看着自己那双因时间的久远而有些变形的皮鞋在鹅卵石铺成的路面起落。一双乳白色的高跟鞋随着四喜脚步清脆的敲响。发出快活的“踢踏踏”声,就象在唱歌。湖边的柳树的枝条吐出一个又一个新芽,在春潮荡漾的湖水之畔,如情丝的冒尖初绽。
时间早已过了上课的时间,四喜心里有些黯然。不知是为了脚下的那双鞋,还是因为迟到。
……
第一节课下了。
第二节课开始了有一会儿。
四喜出现在教室门口,一张脸涨得通红。这是他进学校以来第一次迟到,他一直是个学习优秀的学生,是老师的宠儿。幽兰是来自这个城区的另一端,连接他们的是网络。
四喜低垂着眼睑不敢迎向老师询问的目光,虽然这目光带着惊讶,更多的带着爱怜。
……
午餐了,四喜望着自己从家中带来的咸菜瓶,摸了摸胸口带着体温的生活费。虽然不多,也足够他这个月的基本生活。四喜的目光从食堂菜谱上轻轻地划过,如流星,落在了操场。他咽了一下口水,稍做了以下停顿,坚定地走了出去。心里已经决定,今晚要回家一趟。尽管离下个月取生活费还早,尽管要步行17公里的路程。
明天是幽兰的生日。
……
家里比以前热闹,远远就听到扑克牌的喧哗声。厨房依旧冷清。简单的餐桌上唯一的菜碗还留着半碗咸菜,与他带去的咸菜不同的是里面一点肉星都没有。
年过五十的父亲因过度的体力劳动而显得异常衰老,此刻他正与三个老伙计打着扑克牌。几个人四喜都很熟悉,原来跟父亲是一个单位的,如今单位垮了他们都下了岗,为了生活一起在做搬运工。两张细细的小纸条贴在父亲额头上显得十分滑稽,那三个老伙计额头上也没空着,随着呼吸小纸条在脸前飘动。母亲静静地看着,嘴角充满了笑意。
这与四喜平时回来看到的静悄悄的家不太一样。四喜没有多想,眼光从他们脸上划过露出一丝不屑,只不过回到父亲的脸上时多出了一点热切。这时,他的母亲走了过来,把他迎进了屋。虽说看出了他的眼光,嘴角动了动,并没有说出话来。
父亲进来了,坐在四喜的身边,怜惜地看着他。额头上贴着的小纸条在那张疲惫不堪的脸的上面显得十分怪异。母亲走过来摸着四喜的头俯下身来:“四喜子,今天你老爸高兴,你是怎么了?”。四喜没有留意父母亲的神情,他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父亲的头发有些白了,他望了望母亲,叹了一口气,走了出去。母亲望了四喜一眼,嘴角又一次动了动,还是没有说出话来。默默的跟了出去。
四喜很无聊,四喜心里有着自己的心事,目光在屋里游移。日历最终吸引了他的目光,明天是幽兰的生日。
外面传来客人离去的声音。稍许,父亲又一次走了进来,四喜正想着怎么样跟父亲开口,心里充满了期待,为了自己的心事。
一个浑浊而低哑的声音,一个四喜期待的声音,在四喜期待中响起:“你怎么这样?是不是瞧不起我这些下岗的老哥们?唉!虽说他们和老爸都下岗了,做着跟老爸一样的搬运工,可是他们对自己、对家庭都尽了全力,你别瞧不起他们好不好?”
四喜失望了,目光避开父亲。又一次游移到日历上,只觉得今天这个日子异常熟悉。
母亲走了进来,递给父亲工作的坎肩、手套。望了望四喜,对老伴说:“今天能不能早点回来?”
时间已过了20点,再过几个小时明天就要到了,明天是幽兰的生日。
父亲默默地抚摸了一下四喜的头,走了出门。
母亲靠着门口,望着远去的老伴流下了眼泪。回过头望着四喜说:“今天是你父亲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