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俊芳：梅村 | 现代诗

|| 梅村


那天下午
我搭上最后一班车
向诗和远方出发

正是深秋季节
落叶忽然被冷雨贴上车窗
从平原进入漫长的山路之后
不知过了多久
一个陡坡急转直下 
在一个山洼里的学校前停车
我的心随着山路下坡

老校长从家里拿来铺盖
村主任亲手做山里人爱吃的面条
老村民讲稀奇古怪的故事和传说
还让刚刚回门的小女孩
陪我过夜
她辍学嫁人，只为
治疗父亲的病

半夜醒来
鸡叫声空谷回响
野菊花苦香颤抖
黎明眨着满天星斗的眼睛

仿佛昨天   
早上一睁眼
阳光倾泻在窗玻璃上
案头玻璃瓶里的插花一身彩妆
窗外的山楂树挂满红色的果子
树上鸟儿啾啾
我
从梅村回来




|| 吃御膳


“我叫明
一只眼却看不到阳光
爹娘死得早
椽无一根
钱无一分
所以，我是
孤家寡人”

在梅村
新来的厨师自我介绍
他有五六十岁的样子
背微驼
是个独眼龙

他洗所有人的碗
还把茶瓶轻轻放在办公室门口
然后悄然离开
他翻过几个山头去白村
那是附近唯一有压面条机的村子
在厨房前的大槐树下
他的笑话常使人前仰后合
甚至喷饭

偶尔，也会从黑不溜秋的蒸馍里
吃出虫子或小石子
依然感觉饭菜很香，因为
那是皇上做的
御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