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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晓英:我的城市户口

  • 作者:小帅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3-06-22 14:0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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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那天,我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说是派出所查到我有两个户口,叫我必须使用一个,另一个必须注销,并问我要留那一个?我思索了一下,便毫不犹豫的选择留下农村户口。对方说:那就需要本人带那不用的户口本,到户口所在地派出所申请注销。如是,我找了个时间带着这个户口本和身份证来到县城五一派出所。原以为注销个户口是件很简单的事,不成想,派出所将我这件事进行立案调查,责问我怎么拥有两个户口?怕我利用俩身份作案犯法。

      一个户口本,承载着生老病死、上学就业、娶媳嫁女、分田建房、社保福利,牵动着千家万户的喜怒哀乐。维系着血缘和亲情,也是每一个家庭遮风挡雨的庇护,它给予我们安全感和归宿感。

      自从1958年开始,户口规定城乡居民区分为农业户口与非农业户口,此后的几十年,有多少人为了跳农门,农转非孜孜以求,夜不能寐。那时候的户口,就是公民生存的“命根子”,可以说比房子还值钱。

      八十年代中期,我刚走出校门,赶上县城舅舅上班所在的国营床单厂大量招收集体合同制工人。在舅舅的介绍下,我在织造车间做了一名挡车工。那个年代,除了读出书能改变命运外,我们没有技术,没有学历,能够从贫穷落后的农村到繁华的城市里工作是一件多么炫耀显摆的事,似乎从此跳出了农门,逃离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日子,土鸡变成凤凰,可以成为城里人,过上人人羡慕优越的生活。

      可是,我即便来到城市里上班,户口依然在农村。那时候的户口是根据血缘继承关系和地理位置,把户口划分为了城镇户口和农村户口,这种城乡二元户籍制度在城市和农村之间竖起了一座高墙,是对农民身份的一种不公平的等级界定,带有一定的歧视性。

      我在农村长大,不管是说话口音还是穿衣打饰,见识,眼界、认知等方面,在繁华的城市里,我显得那么木讷,那么格格不入。城市人的居高临下和一双极为势力的双眼,让我感受到了人情的冷暖,世态的炎凉。而多愁善感,不善言词又不喜欢攀附性格的我,也无法融入这个好像不属于我的城市。最令我忧闷着急的是,住在同宿舍和我一样来自农村的同事,一个个托亲戚关系把农村户口换成了城市户口,她们把乡音改了,像鹦鹉学舌一样学城里人的口音说话,听起来抑扬顿挫特别别扭,但她们脸上洋溢着与城里人一样高傲的神气,她们以为有了城市户口,说着城里人的话,身份地位就提高了,城里人就会另眼相看;就有资格嫁到城里,挑到如意郎君,便可以逃离我们这个上三班倒制,工资又低,工作又辛苦的工厂。是啊,人往高处走,谁愿意在这个底层里受苦受累,如果有好的捷径,怎么会不去走呢?

      和我同来厂里做事的珍,家里条件比较福裕,长得也漂亮,个子一米六五,虽然五宫不很精致,但皮肤白析,俗话说:一白遮三丑,比起土哩叭叽的我优势多了。只可惜她也是农村户口,她不甘心就此卑微,总想着借他人之力寻找机会和外来资源帮她换上城里户口。与我们床单厂相邻的制船厂,有个叫国的城里青年,个子高,人也长得帅,平时大家不上班的时候,在一块儿玩,一块儿说说笑笑,大家熟悉后,发现他对人诚恳,做事踏实,觉得国和珍郎才女貌,两人般配,所以大家热心的为他们撮合,刚好他们也彼此有意,互生爱慕。有一天,他们俩个荡马路的时候,珍对国说,如果能为她办好城里户口就答应嫁给他,国觉得珍太过现实,谈个恋爱像谈买卖交宜,可能他也没有能力帮珍办到城里户口,因而他们俩年轻的爱情刚刚开始就无疾而终。他和她在城市中漂流,遗憾的是心无缘邂逅,他们彼此适合,却无奈的错过。后来,珍嫁給了她姐夫的弟弟,对方家庭条件好,为她换了城市户口,并为她安排了轻松的工作,不知道她是否从此过上了想要的生活,也不知道多年以后,她是否会怀念起曾经青涩的爱恋。

      身边的同事走的走,嫁的嫁,她们都攀上了高枝,唯有我还在宿舍里顾影自怜。幸好兵来了,他不在乎我是农村户口,也不嫌弃我土里土气。其实他也是农村人,只是有城里户口,当了四年海军,退役后分至国营单位上班。如果兵不是城里户口,就没有工作分配,便享用不了国家编制,吃不上商品粮。要知道那时候有国编工作的人有多吃香。如果有个好编制,相当于现在有套房的待遇,找对象容易,收入还不算太差,工作又不累,人前有面子,求关系有路子,生活有保障,这就是当时所谓的铁饭碗。

      记得我外公曾是在县城某个单位工作,他可能有城市户口指标,所以帮我几个姨妈的孩子各家办了一个城市户口,母亲以为自已不是外公外婆亲生的,才没给我们家办一个城市户口,所以母亲曾对外公耿耿于怀。母亲当年的想法是,如果大哥有城里户口,就送大哥去当兵,退伍后也能分到国编工作。幸好大哥没有被城里户口所误,大哥学了一身好手艺,那才是他牢不可破的铁饭碗。

      2001年,政府对办理小城镇常住户口的人员,不再实行计划指标管理,投靠落户等政策不断放宽。我们为了孩子们读书,也为了完成自己能成为城里人的愿望,通过居民投靠,落户在城里姨妈的名下,办理了城市居民户口。看着这迟来的城里居民户口,以为自己真的成了城里人,殊不知这个户口巳非彼时含金量的户口,它只能证明我是居住在县城中的居民,心里也并未有多大欢喜。那时候,国营企业体制改革,实行股分制,员工工龄买断,工人纷纷下岗,面临失业,我和兵也未能幸免。因为工作不稳定,孩子们跟着我们颠沛流离,不知读了多少个学校。后来,迫于生活无奈,我们外去打工。将两孩子留在乡下。没有了依托,终久是要靠自己去打拼。

      2004年,大概是孩子们在乡下读书,报名要用到户口本,婆婆不知我们有城里户口,又帮我们办了个农村户口本。记得我结婚后,有从我娘家乡政府打过嫁出证明,给到婆家村里干部,那时候,生产队里曾分给我婆婆三分田种,只是一直没有办理户口本。

      2009年,我们结束了背井离乡漂泊的生活,在家乡的工业园区找了份工作。我上班的工厂是一家台资大型集团有限公司,生产名牌运动鞋,公司有五险一金福利待遇。我当时是用城市户口本办的身份证报的名,因为一直是用这个身份证,并且这个身份年龄比实际年龄小两岁,有一种虚荣心,总觉得年轻在职场上不会遭嫌弃。当时,也没有考虑到买养老保险用这个小两岁年龄的身份证会延后两年退休。2011年,我在这个公司工作两年并交了养老保险两年的时候,原床单厂上班的舅舅曾打电话給我,说国营床单厂帮员工从参加工作至工厂停产接算工龄,把断了的养老保险续上,可以一次性交付三万,如今算来大概有二十五年工龄,等五十岁退休就可以领退休工资了。记得公司也曾提出过让我们把以前工作的工龄上报,以便接上。那时候,自己是愚蠢的,对工龄的概念模糊不清,也没有去关注和想过这些事,整天瞎忙,以为自己正在交社保,以为进国营床单厂时的身份是农村户口,与后交社保的城市户口不一至,可是,当时如果为此事去做些功课,或去办事处了解情况,两个身份信息是可以统一的,而且不会像现在处理起来这般困难和麻烦。

      2017年,鞋厂搬迁至越南,公司为我缴了8年的养老保险,后因为没有单位挂靠,我只能以灵活就业人员按最低档接着缴费。我们这里退休是按2007年之前缴社保满15年后可以在50周岁退休,可我缴费是从2009年开始的,得55周岁才能退休。如果当初接上以前床单厂的工龄并交了那三万元补缴费一直到现在,就有三十多年年的工龄了,也不至于现在还在以灵活就业身份继续缴费,而且中间中断的现在都不能补缴。

      原来穷就是我这样鼠目寸光,孤陋寡闻的,生活是需要智慧需要用心去经营的。我们总是穷极一生,拼尽全力追求一些无用的东西,总想以此来提高自己的身份,来获得在别人心目中的地位和优秀的样子,即使觉得拥有了,也没有给我们带来多少快感,没有多大价值和意义。城市,人潮拥挤,我们终是把自己给弄丢了。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时代的潮流浩浩荡荡,社会在飞速发展,40年来,户籍改革让每个人都体会到了时代的进步,为民着想的方面越来越多,对民众福利也越来越好,以前不合理的逐渐被取代。而我一直在错误的路上,盲目的行走,错过了花满枝头的昨日,又错过了今朝。当幡然醒悟的时候,想要回归自我,在困境迷茫里,也要洗尽铅华,砥砺前行!不负生命的厚重,才能回到最初的真实。

      经过派出所一个多月的调查,没发现我做过违法的事,便把那个城里户口和身份证给注销了,并开具两个身份系一个人的证明给我,我得拿着这个派出所开具并盖有公章的证明,到社保局和我办的相关银行卡去营业厅办理身份信息统一,还得去我曾经上班的床单厂找出我的原始档案,这将是让我回归到本来身份慢长的过程。对这个被注销了的城市户口及身份证,我竟然没有不舍,反而还有一种如失重负之感,也许,它本就不属于我,我终是农村烙了印,被泥土染了色的,即使借穿了城市光鲜的外衣,也掩藏不了我根深蒂固的泥土味,只有在自己的土壤里,才能生长的自然,安好。

    【审核人:雨祺】

        标题:王晓英:我的城市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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