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割艾,发现艾草死了一簇,死就死吧,或许,花盆里不是它生存的环境,对人间,它已经生无可恋。
种下艾草,是为了养生,煮汤,做糍粑,艾熏,药浴,更是对屈原的纪念。两千多年前,屈原怀抱理想却四处碰壁,最终对政权和世俗感到绝望。生无可恋的他,留下绝笔《怀沙》,纵身一跃,用死来坚守自己的一身正气,投江时,怀里还抱着石头,若不是绝望透顶,何出此举啊!
屈原的美政理想,不是一些文人那样的虚无理想主义,而是脚踏实地谏政、治国的理想。虚无理想主义者在愤世嫉俗的同时,往往是只会指责,不会参与、以“唯我独优”的自我清高。屈原追求的“明君贤臣共兴楚国”的美政理想,是置自己与国家为一体的。在思想上,他始终对国家和故乡有着深厚的感情。“鸟飞反故乡兮,狐死必首丘”,飞鸟飞得再远也会返故乡,狐死之时,它的头一定朝向所住的山丘,这种家国情怀,对一个民族和国家繁衍生息和兴旺发展十分重要。心无家国,爱国无从说起,人民不爱国,不爱家,便无凝聚力,国家便是一盘散沙,随时有分裂解体的危险。
在文学作品和生活工作上,他的心中始终是以奉献才能、报效祖国为目的,不像一些人追求个人功名和成就,以凸显自己优越于社会。即使在楚怀王听信谗言疏远他时,他也没有对自己的国家和怀王产生怀疑,认为是朝政里的小人作祟。“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时至新时代,屈原的“明君贤臣共兴楚国”的崇高、务实的个人理想和政治抱负仍然弥足珍贵。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改革开放带来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经济上,思想上,文化上,各种巨变势如破竹,令人应接不暇。经济快增长,外来文化猛诱惑,而思想道德文化的发展却很慢,从而造成了一些人的思想逐渐偏移几千年流传下来的文明精髓,“贤臣”越来越少,偏离“美政”的道路也越走越远,黄,赌,毒,自私,唯利是图,见利忘国,崇洋媚外,腐败等逐渐侵蚀着社会主流价值观。资本出走和“外国的月亮更圆”等现象,越来越显现出国家和民族凝聚力的弱化。
投江而死,屈原的本意是证明自己对“美政”理想的坚守,唤醒执政者和社会。但是在这种世风日下的社会,屈原的死可能会成为历史书里的典故,屈原心中的“香草美人”逐渐被经济利益所取代,端午节也成了放假玩乐和商家销售的日子。
更有甚者,有人把屈原说成“弄臣”,说他只会玩弄风花雪月的文字,设法让君主开心,并无真正的治国理念和能力。这种历史虚无主义论调把屈原和纪晓岚等人说成“弄臣”,把和珅等人说成治国重臣,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为腐朽集团竖牌坊的嫌疑。且不说这与“公知”和阴谋论是否有关,但看对屈原的全面否定,便可知晓世风的走向如何。
屈原愤懑而死,我们打着纪念他的名号玩乐,吃喝,赚钱。我想,这绝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也不是他以身相拼的价值。
2005年11月25日,韩国的“端午祭”被世界教科文组织指定为人类口头和无形遗产,这给国人的心理带来了不小的冲击,也让一些人重新想起了屈原和他的思想文化。
好在,社会是进步的,它具有自我修正能力。
十年前,社会上刮起了一股清风,这股风自上而下,吹入人们心中。随着反腐、纠偏和文化复兴的推进,我们又看到了“美政”的回归,看到了越来越多的“香草美人”的身影。那些“有意”或“无意”的遗忘再次被唤醒,屈原也不再只是一个名字,不再是汨罗江畔的一尊雕像。他的理想正在被赋予更宽广、更深入的意义,在人们心中重新生根发芽。
或许,美好会迟到,但从不会缺席。屈原死了,但是他的人格之美不会随着他的肉体的消失而消失,这种以身殉国、以死守志的悲壮之举,会激励后人,唤醒人们对高尚品格的自信。随着社会思潮和社会治理的快步纠偏,屈原的“香草美人”的高洁人格和“美政”政治理想正在重新焕发出新的光芒,让数十年以来在信仰迷茫中摸索的人重新看到了端午的真正意义。此时,包粽子,食艾草,也从物质的享受提升到了精神享受。
艾草死了,我会再种。香草美人,也会再现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