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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昌宁:勤务兵•国家主席•同一个故乡

  • 作者:欧巧云
  • 来源: 手机原创
  • 发表于2024-02-18 07:5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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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重庆潼南,一座光荣而美丽的城市。位于重庆西北部,长江上游,涪江下游,盆地浅丘,绿色菜都,每年春季油菜花盛开的时候,这里的景致非常迷人。

      伟人故里,日月生辉,英雄辈出。

      前不久,应朋友之邀到潼南参观杨尚昆旧居。走进杨家大院,讲解员向我们介绍:杨尚昆家共有十一姊妹,早期革命家杨闇公排行老四,杨尚昆排行老五,杨尚仑排行老六(原四川省民政厅副厅长);杨白冰排行十一(中央政治局委员);九妹杨白琳(原江苏省委宣传部副部长),是廖汉生的夫人。其几姊妹都是在四哥杨闇公(中共原四川省委书记、地方执委创建人之一)的影响和帮助下,走上革命道路的。杨尚昆,16岁时开始参加革命工作,跟随毛主席、党中央爬雪山、过草地,时任红一方面军政治部主任;抗日战争时期,协助朱德、彭德怀领导华北抗日游击战争;延安时期协助周恩来等处理中共中央和中央军委的日常工作;新中国成立后,一直担任中央办公厅主任等职;文化大革命时期,遭受迫害12年;改革开放后,曾任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

      走进潼南,使我想起许多往事。参观过程中,我一直在回忆当年我在步兵团任战勤参谋时,曾带过的一群兵,他们是潼南人、勤务排的勤务兵,与眼前讲解员介绍的国家主席杨尚昆同一个故乡,也许他们中有的和杨家还有亲缘关系。潼南山水孕育了勤劳智慧勇敢的巴蜀儿女,走出了一位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主席和一些仁人志士,我带过的这群兵也特别值得一提,他们在上世纪70年代末那场战争中、在平凡的岗位上为党和国家做出了不平凡的业绩,他们的一些战友牺牲在战场上,永远留在了南疆。当时,全国上下称他们是“最可爱的人”。虽然时间已经久远,几十年过去了,我和他们也失去了联系。但今天想起来,他们当中一些人的姓名,我们一起并肩战斗,青春热血在胸膛升腾的情景仍记忆犹新。

      记得:公元1978年12月14日中午,晴天。璧山驻军110团营区上空,风清云淡,营区内红旗招展,锣鼓声声,一批批新入伍的战士陆续到达。此时此刻,大操场上停放着几辆大卡车,车旁很多新兵,大概100多人,排列整齐的坐在各自的背包上等候。我奉命到场接收分配到团后勤的潼南籍新兵。拿着分配的档案,逐一点名:陈国利、何治兵、张永猷、李昌艾、匡荣、蒋国印、向永进、陈安亮、唐洪斌、姜华荣等,我作简单交待后,即带领他们穿过绿草茵茵的训练场,把他们安顿在了团教导队营地。之后,根据后勤首长的指示,陆续将他们与当年入伍的荣昌籍新兵混合组建成了一个新的单位:勤务排。

      勤务排,是野战军步兵团在战前与担架排,同时组建的新的建制单位,隶属于团后勤处。我这里所说的勤务排的勤务兵,并非是人们想象中的首长身边的勤务兵,他们是成建制的勤务排中的勤务兵,他们也是战斗班排,也是要到战斗一线的,他们跑的路最多。其主要工作任务是,为团后勤机关、分队站岗放哨,保证后勤地域内的安全;平时负责运载装备、物资列车、卡车的装卸与押运,战时负责弹药物资的前运和伤员烈士的后送;同时完成,团后勤首长临时赋予的其他勤务任务。类似于后来老山作战时的军工。那年,补充到我团的潼南籍、荣昌籍新兵,本是应征去四川、西藏的驻军服役的,由于南疆边境有事,临时将他们调整到了即将奔赴南疆作战的13军。也许这就是命运,有人当兵几十年、甚至一辈子没轮上打仗,而他们刚走进军营,就走向战场,接受生与死的考验,用青春和热血书写战斗芳华闪光的篇章。

      那年,随着国际形势的演变,边境战争来临的脚步越来越近。璧山驻军营区内各项备战正悄悄地展开,一阵繁忙,打前站的司政后及相关人员带着手枪已出发多日,南街部队家属院内,像开了锅的水,沸腾不已,平时放电影时,家属们才往部队去,现在是三天两头往部队跑。部队即将奔赴边境打仗已不是秘密。勤务兵们每天挎着冲锋枪往返于师部(江津)与团部(璧山)之间,押运、装卸各类作战弹药、武器、物资、药品、器材等。他们起早贪黑,挑灯夜战,把一个步兵团的各类作战物资,从师到团,又从团到西永火车站,来回倒运装卸,有时体力消耗达到极限,浑身被汗水浸透,记得副班长重庆崽儿王明生曾说:“仗好打,苦难熬啊!我每次干下来内裤都打湿完,与其这样劳累受罪,还不如让老子到一线战死还痛快些!”勤务兵就这样默默地干着,肩膀磨破全然不顾,只想抢时间按时完成任务,保证部队按指定时间出发,有的勤务兵几次累昏在装卸物资途中,特别是潼南籍的几个新兵表现非常突出,也许是红色基因在他们身上发挥着作用,再苦再累他们从不埋怨,总是踏踏实实、任劳任怨、保质保量地完成任务。在后勤作战会议上王河川排长曾作过汇报,我也曾亲眼所见,所以,记忆很深。那时,有的勤务兵还是十几岁的娃娃。有一次,我参加团首长、后勤首长到团仓库检查工作,勤务兵正不停地忙碌着,个个汗流浃背,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首长让大家歇一会,排长报告说:把这些军需品卸完后,还要到军械仓库卸弹药,那边等着的。有个勤务兵的手,受了伤,鲜血从绷带中渗了出来,我看见首长摸着他受伤的手,并关切地说:“回去休息!”从仓库出来,那个首长告诉我:他自己的儿子与这些勤务兵一样大,刚入伍在38师炮团,好久没收到来信了,不知近况如何?是啊!这位首长的心情代表着千千万万个父母之心。进入战备状态后,团保卫部门要求所有官兵暂停通信往来。所以,当时不知多少父母在为儿女担忧!我父母每天研究《参考消息》上的信息,看战争是否打得起来。后来,战争结束,那些烈士的父母和家庭伤悲至极,担忧那么长的时间,盼啊!盼望孩子归来。然而,盼来的却是一份烈士通知书。打仗回营,在营区我曾参加接待烈士亲属,看着那些哭得死去活来的亲属,实在令人揪心。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1978年12月21日,我团奉命乘火车向云南边境开进。沿途,彩云之南,风景迷人,风光无限,我们却无心欣赏。经过7天7夜的铁路输送,米轨小火车悄悄抵达云南屏边白鹤桥公社,那是一个山清水秀的边境小城,一群大兵的出现,打破了小城的宁静。团后勤机关、分队的宿营地在一个粮站内,有个蓝球场。忙里偷闲,有时,杨振帮副处长,带我们在球场打球,还与友邻、当地一些单位打过比赛。一支部队突然来到这座小城,每天看热闹的老百姓比较多,有两个穿着漂亮的姑娘吸引着大家的眼球,据说打完仗被当兵的娶走了。没过多久全团从屏边机动至红河岸边槟榔寨下水头公社,进入待机地域。红河岸边,驻地周围是橡胶林、柑蔗、菠萝地,一派南国风情。勤务兵安营扎寨忙碌一阵之后,每天即参加单兵战术、实弹射击、手榴弹投掷、识图用图、自救互救、越语喊话等训练和政治思想教育。隔三岔五地观看电影《上甘岭》《黄继光》《邱少云》《打击侵略者》之类的战争故事片,激发了大家的爱国主义和革命英雄主义热情。在后勤战前动员大会上,勤务兵纷纷表示要在战场上立功受奖,为家乡父老争光争气!我们杀猪喝壮行酒,剃光头发,在红领章背面写上自己的姓名和家庭通信地址,留下遗书放在自己运行的留守包裹内。出征之前,红河岸边那激情的夜晚,月光如水,橡胶树下,勤务兵全副武装,挎着冲锋枪受领任务,600多人的后勤保障队伍整装待发,那庄严赴死的场景,至今,仍历历在目。那年春节也不知不觉地溜走了,不知是哪一天,等打完仗想起来,已经是3月份的时候了。

      1979年2月17日凌晨,红河上空,三发红色信号弹划破了夜晚的宁静,边境反击战由此打响。抢占滩头阵地,230高地被友邻部队很快夺占。我团迅速抢渡红河,向纵深发展进攻,攻占264、332高地,一直打到谷柳、保胜、外波河边,如再往前打,可直取河内。踏着摇晃的浮桥,刚过红河,就见伤员、烈士陆续从我们身边抬下经过,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我看了看身边战友,大家的表情都十分凝重。勤务排与民兵民工一道,身背沉重的背囊,穿着笨重的防刺钢板鞋,肩扛弹药箱,冒着敌隆隆炮火,跨过红河浮桥,翻山越岭,冲锋在前,为正在激战的2营送上了出国作战的第一批弹药。结果,前指来电:2营乘胜追敌,把勤务排送去的弹药遗留在了阵地上,让后指处置。我们刚好推进至离2营阵地不远的地方,后指首长当急立断,由勤务排和机关每人扛一箱弹药跟随大部队继续前进。跨过红河的第一个夜晚,大家身负重荷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爬山、下坡,半夜时分伸手不见五指,只能蹲着慢慢向前挪动,卫生队女兵从半坡上滚到了水田里,有人掉到了粪坑中。行军路上,尽管汗味、粪味较浓,在队伍中随风飘扬,但由于紧张、恐惧,命都顾不上,就不怎么在乎臭味了。在前指电台的呼唤下,我们长长的队伍紧跟前指尾随其后,有时仅几十米的距离。半夜,突然,前指从电台上传来指令说:路上有白纸条的地方,下面是地雷。焦用贤处长让我向后面的部队传达口令,于是“往后传,注意白纸条,有地雷”的口令从我开始传出,一传十,十传百,第二天,压尾的杨振帮副处长,告诉我说:昨晚的口令传到队伍的最后是“往后端,猪油白面条,有点味”。可能是传到广东、河南兵时,因方言土语出了问题。杨同时还说:勤务排的兵不错,特别是蒋国印积极主动,匡荣勇挑重担,把我扛的铁皮弹药箱换成了较轻的手榴弹木箱子。说到这,也让我想起延安籍文书吕平,他也让我扛了一箱较轻的手榴弹木箱,减轻了我的负荷。17日晚,何治兵、张永猷受命押运装有枪支弹药的车辆上前线,经过一个无名高地,突然遭遇敌密集的炮火正向我附近的炮兵阵地袭击,车辆被迫停下。当时,炮火连天,震耳欲聋,附近山上一片火海,发生了一些伤员烈士,场面惊心动魄。紧急情况下,何、张和司机商量立即改道,安全及时地把弹药武器送到了目的地。18日清晨5时左右,潼南籍战士蒋国印、何治兵主动请缨,参加勤务排护送罗副团长带领的一队民兵民工七、八十人走小路向阵地前运弹药,为攻打332高地做准备。一路上他们经历了太多的惊险,杂草丛深的小道上有地雷区,时不时要躲过敌人的炮火封锁区,要防止小股敌人的偷袭,途中经过被炮弹炸死的水牛、莽蛇地域,还有被敌炸坏的几辆坦克,臭气满天,场面可怕,一些战友喘不过气来。但在罗副团长的指挥下,出色完成了任务,返回时还把几个战俘押回了红河北岸的收容所。团组织攻打332高地时,急需弹药,后指急派匡荣、向永进、唐洪兵、陈安亮、姜华荣等20人,每人押送一辆装甲车,沿稻田、小路、机耕道开进,快到264高地时,两次遭遇敌炮火袭击,弹片和敌人子弹打在装甲车上,发出“嘡嘡”的刺耳声,晚上10点多钟终于将弹药等物资送达。第二天,匡荣发现自己的裤子有一些洞眼,仔细一想才知道是装甲车上的电瓶液烧坏的,当时一点也不晓得。从2月17日战斗打响到3月7日撤离战场,潼南籍勤务兵们与一个战壕的战友、民兵、民工一次又一次的把前方所需的弹药物资送达前沿阵地,把伤员烈士后送至救护所、转运站;把战俘押送到收容所。部队打到哪里,勤务兵就将弹药物资送到哪里,他们用自己的智慧和对祖国的忠诚,对人民的热爱,甘洒热血和汗水,在战场上来来去去奔波10多天的时间,保证了战场上各类弹药物资所需,他们每一滴鲜血和汗水中都折射出青春绚丽的光芒。战斗间隙,何治兵、蒋国印、陈安亮等还主动下鱼溏捞鱼改善大家伙食;领到的慰问苹果,自己舍不得吃,却留给前线战友,送到阵地,让战友吃。何治兵送上332高地的苹果,三天三夜没吃饭的战友张丕成吃了之后终生难忘,成为美谈,传颂至今。勤务兵虽然没有操枪弄炮与敌拼杀,没做出惊天动地的事来,但他们不停地奔波于前沿阵地之间,披荆斩棘于山岳丛林之中,流下的汗水,消耗的体力,身体所受的伤害,付出的艰辛,做出的业绩仍可歌可泣。在我的印象中,潼南籍勤务兵中大多都立了战功,经核实:匡荣、张永猷、向永进、陈安亮、唐洪斌荣获三等功;蒋国印本应立功,却因回撤后不假外出,违犯纪律,立功资格被取消;匡荣、张永猷火线入党;何治兵、蒋国印、姜华荣、李昌艾、陈国利分别获得中央军委、110团、后勤处通令嘉奖一次。

      巴山蜀水甲天下,潼南儿女多壮志。走出杨家大院,万分感慨。杨闇公、杨尚昆、杨白冰都是党和人民的好儿子,他们的一生是光辉的、战斗的一生,为党和人民做出了卓越的贡献,使我深受教育,他们的光辉,照耀千秋,激励后人,代代相传。潼南籍,那些勤务兵的样儿活灵活现的在我脑海翻滚,思绪万千。其实,我母亲是遂宁人,我是在遂宁出生的,潼南有段时间曾属遂宁专区,这里也应该是我生命之河的源头。遂宁与潼南山水相依,舅舅曾带我多次去过潼南,潼南黄桃,太安鱼一直让我回味不已。那时的潼南就一条街,有人戏称“71条街(其实一条街)”,现在潼南发生了巨变,有人评价:“从国家级贫困县到繁华都市,伟人故里重庆潼南,其发展速度像坐火箭。”过去,母亲也时常谈起潼南,母亲的乡音方言与勤务兵的乡音方言很相似,从小耳濡目染,所以,我对潼南籍勤务兵情有独钟,这是情愫。那时,作为战勤参谋,在后勤首长领导下,我负责后勤机关、分队,包括勤务排军事、作战、训练、管理、兵员等事务的组织计划与协调,所以,对勤务排知根知底,对潼南兵的印象深刻。今天,我们在赞美阵地上那些英勇杀敌的英雄的同时,不应望记勤务排的战士以及那些保障群体,他们用鲜血和生命,以另一种方式保证了战役战斗的胜利,他们是人民军队中最普通的士兵、勤务兵,如果不是今天在这里提起,想必不会有多少人知道他们。中国革命历次战争中,有千千万万个像他们一样的普通士兵、勤务兵,他们就象是上甘岭战役中送萝卜的人,人们记住了英雄,却遗忘了他们。参观旧居,让我浮想联翩,想起他们,把他们写出来,让更多的人知道他们,也算是我参观旧居的一点收获。同时,也是我对当年战友的崇敬与怀念。有人说:相见不如怀念!于是,打消了我欲寻找这些勤务兵见面的念头。然而,那太曾难忘的岁月和红河的激浪总是在我脑海萦绕,在我心中澎湃,心潮久久不能平静••••••

      参观结束,登车返回,我依依不舍。想说:我爱你!潼南。我想你了:战友!你们不愧是国家主席的同乡!

    【审核人:凌木千雪】

        标题:王昌宁:勤务兵•国家主席•同一个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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