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看到一个热议:“老友记删减。”据说与同性恋相关的人和情节都删除了,这引发了很多人吐槽。我不是同性恋的同情者,我无法完全理解当下流行的耽美文学,可我也不承认自己是卫道士。《给青年大学生A君的一封信》里的A君便是一位同性恋者,我并不反感他的性取向,我以为若纯个人行为便是自由的。可听到他说“祸害的同性也不少”,我还是蛮震惊的。他说的“祸害”让我联想到“引诱”、“怂恿”和“非自愿”,这似乎是不道德的。他此后还和我提到了“命格带童子煞”和“到处找人破处”,这些更超出了我的认知范畴。他颇为负罪地对我说:“但是在十几分钟之前,我(向神)做出了真诚的忏悔。”他有性取向的自由,然当下同性恋很难做到无害匹配。因此要实现这种自由便只能借助“说教”、“煽动”甚至“引诱”。这里便可以引出我今天的标题了:“自由的,太自由的”。
我曾在群里讨论“言论自由”话题时说过这样的话:“我们是有言论自由的。”很多人不以为然,甚至嗤之以鼻。我说了违心的话吗?我理解我并没有说违心的话,我以为我的言论是自由的。若讨论这问题,我们需把“表达自由”与“传播自由”区别开来。“言论自由”仅代表“表达自由”并不代表“传播自由”,我以为“表达自由”与“传播自由”存在某种负相关。我曾不止一次说过:“我作品的影响力越小,我的写作越自由。”最近有位作家读完我的文章后说:“你是一位心灵纯洁的作家,很难得的纯洁的作家,希望你的作品得到更加广泛的流传。”我的理想却是:“在我表达欲仍丰盈的时候,我的思想仍是无人问津的。”这并不是矫情,这是当下社会对一个直白者的普遍要求。表达的终极目标便是寻找同情者,我亦不例外,因此我骨子里也希望我的作品让更多的人看到。然而出于我对自由与率真的执着,我并不敢肆意张扬,当然实力也不允许。
举个栗子:若在荒无人烟的地方,人们无论说什么都是自由的;若在人声鼎沸的广场,人们说什么总要受到某种限制。互联网时代,这种限制又与个人的影响力成正相关。因此有个说法:“公众人物更要谨言慎行。”主持人毕福剑曾在私人聚会上用戏谑的语言称毛泽东把我们害苦了,被曝光后引发大量关注与争议,毕福剑因此近乎销声匿迹了。试想下,若此事没有被曝光毕福剑说了便说了;若毕福剑不是名人,曝光了也掀不起什么大浪。前段时间有个热搜:“谢晖因酒后失言被停职。”谢晖在私人聚会上吐槽:“上港拿一次中超冠军花费120亿。”虽然近几年的“金元足球”备受诟病,但他的言论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不适。前段时间,我发布在微信公众号的文章《躺着和儿子聊天》因有人举报而被腾讯删除了。由此可见,言论传播是极具侵略性的,类似前文的“说教”、“煽动”和“引诱”,很容易引起人的不适。曾有网友留言:“我也写点逻辑辩论的文章给你。”我答曰:“哈哈,为我写作?不必了。(我们)还是各自安好吧,你玩你的,我玩我的。”很显然,这位网友看了我的文章后感到了不适,有很多话想说。倘若我是公众人物,我即使想各自安好也是不可得的。窃以为,言论自由并不代表言论传播自由。
我想起了余波未平的王力宏与李靓蕾的离婚闹剧。李靓蕾曾被某些人捧为独立女性和高知女性,如今却又被弃之如敝屣。这大概也教育了某些人,舆论是把双刃剑,把握不好极易伤及自身,因此选择在什么场合说比说什么更重要。嘻嘻,我选择自言自语,自说自话。由于语言的天然不确定性,在公众场合吆喝注定会被人们作各种解读。在流量的裹挟下,越尖锐的解读越有影响力,纵然你有百口亦难辩。昨天女儿去一邻居家,我问她为什么待这么久,她说和朋友在谈论“丰县八孩事件”,她说她朋友为此感到很愤慨。据我所知,这个事件开始的时候是董某民想利用短视频平台刷波流量赚点钱,视频的视角主要是讲诉董某民和八个孩子的可怜境遇,他们因为没钱被人歧视,被人排斥。这件事情经过传播后,引发了更多的解读,最后落脚到八孩母亲的悲惨命运上。人们一开始是同情董某民的,董某民甚至还接到了广告业务;后来被重新解读后,董某民便成了强奸犯,一个禽兽不如的家伙。这也是一件想利用舆论却被舆论反噬的典型事件。董某民的邻居与当初那些爱心围观的人,我很难说和我们有什么不同,这大概就是社会的现实。我对这件事并没有什么高论,我仅仅引以为例而已。
前面我大概谈论了自由的可能性与局限性,我以为这便是我们自由的事实和事实的自由。我曾在《自由的被缚之人》里写道:“只要还有一丝动弹的余地,我便觉着是个自由的人。”这大约便是我对自由的感受与追求。那什么是太自由的呢?请允许我先引用最近火遍全网的谷爱凌在记者会上的一段话:“感谢你的提问,是这样的,我觉得我并未想要让所有人满意。我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女孩,我只希望可以享受自己的生活。事实上,我并不是很在意别人是否满意。因为我在尽力做最好的自己,我也在享受整个过程。我用我的声音,在与我相关的领域带来尽可能多的积极的改变。我知道我心地是善良的,我也知道我做的每一个决定是基于共同利益。我觉得会带来更大的好处。如果有人不相信这就是我的初衷,那这只能说明他们可能没有足够的同理心去理解别人的善意。因为他们和我有不同的价值观。所以我不打算浪费时间在没有受过足够教育的人身上。他们可能也永远不会体验到,我有幸每天感受到的喜悦、感激和爱。如果有人不相信我或者不喜欢我,那么,这是他们的损失。他们也成不了奥运会冠军。”嗯,一个持普世价值的高知独立女性形象横空出世。有媒体欢呼:“冬奥冠军、全能学霸,这就是谷爱凌精神!”有人不无担心地说:“真怕有一天网友会像对刘翔一样对她。”有网友冷冷地说:“谷爱凌精神?没必要上这种高度,我们社会主义初级阶级,全国人民还在勒紧裤头奋斗,你跟我讲生来优渥的资本主义公主精神?还要不要埋头苦干的精神了。”
我并不想做任何预言,我也无意对谷爱凌做任何评价,然我觉得她发言里透传着我所理解的太自由的气息。她不在意别人的评价,这本来是没有问题的,真正的问题是她现在是炙手可热的公众人物。我也以我行我素自居,然亦有不可得的时候。比如,我喜欢和人聊天,但遇到对不上频道的人,我便会拒人于千里之外,我也因此与他人发生过好几次不愉快。常有网友问我的姓名、年龄和职业,我笑着答曰:“我并没有满足别人好奇心的习惯。”有的网友会理解为幽默拒绝,一笑了之;有的网友则会因此恼羞成怒,破口大骂。所以我与网友聊天总是漫不经心的,尽量把情绪涂抹掉。有网友曾问我:“我很无聊(不快乐),该怎么办?”我笑着答道:“有本事无聊,说明你(生活)还是很不错的嘛。”她又说:“我有理想,有目标。”我坚硬地答道:“理想是扯犊子,目标是扯犊子,全是枷锁,砸烂这些,否则只有死路一条。”这样的话若换做是马云的公开演讲,估计民意早已沸反盈天了。令我始料未及的是,这位网友后来专门向我道谢:“来道个谢,(感谢你的)摆脱枷锁。(我现在)有点颇为闲散的无聊,但挺快乐的。”无独有偶,有位和我聊过天的网友还专门发了条说说感谢我:“嗯,发这条说说是为了感谢一个人,称他为老师也不为过。在我颇感迷茫之时,恰巧遇到了他,我便对他诉说了我的一些问题。他不厌其烦的一一解答了我的困惑,告诉我‘切勿多想,只是保持清醒,做好当下的事,尽量开心点,尽量多学点’。我试着按照他说的去做,确实感受到了不同,也做出了一些改变。所以我想对你说声‘谢谢’。”
有位网友甚至这样评价我:“有着多年记者阅历的我,可以说阅人无数,一般人一般事很难打动我。跟老师网上认识这么长时间,看您很多的文章,被您的豁达,淡然,犀利,自诩闲人的生活状态所打动,您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向别人倾诉心声的人,谢谢老师的鼓励和犀利批评。您的逆向思维模式对我犹如一语惊醒梦中人。”她提到的逆向思维模式便是我的聊天原则,因此有几个网友把我拉黑了。有一次一位网友向我倾诉:“去了职高之后,我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学校混子很多。我管这个叫黑社会后备人才培养基地。在这里我被人欺负了。让我帮忙写作业、给人挠痒痒、跑腿买东西。(帮人)洗碗,帮忙打水、打饭。我想,为什么我会遭受这些。因为我没好好学习。”他言语中饱含着怨气和仇恨,他发誓要成为强者,他要报仇,我觉得这样并不好。我用了很多逆向语言,比如我建议他去干外卖,送快递,做服务员,脚踏实地过好自己的一生。他估计听着很不爽,说了句:“和你聊天很锻炼气量。”我说他再和我聊下去肯定会把我拉黑,他说不会。他补充说:“我才不在乎地球上70亿蝼蚁(肯定包括你我了)怎么看我了。”最后他还是以清理好友为名把我拉黑了。通过这个例子,我以为谷爱凌的“我并不是很在意别人是否满意”亦是不可得之自由,因为那是太自由的,这个社会并不存在这样的土壤和可能。我想十八岁的谷爱凌可能还是太年轻了,她并没有真正领会“言多必失”以及“人言可畏”。比如她之前采访里的一句:“在中国我更有机会成为被崇拜的人。”这让有些人感觉到被冒犯,有人留言说:“别想着别人崇拜你,加入中国,就要爱国,爱中国人。”
最近知名投资人丁鹏的聊天记录引发热议。谈及孩子教育问题,丁鹏表示:“我儿子小学的时候,我就给他买了好的手机,给他办了微信,打了不少钱进去,让他请班上的女学生去吃零食。我对我儿子说,老爸不要求你发财,只要求你多(睡)几个女人,多给你老爸生几个孙子。”聊天记录被曝光后,丁鹏表示:“随便传,我不在乎。”我们可以预见,丁鹏“不在乎”的自由是不存在的,也是不被允许的。因为他是知名人士,因为他的言论已被广泛传播。早前某游戏公司老总在微博炫耀:他找了多位高质素女生给他生了十二个娃。事情发酵后,这位老总矢口否认他是微博的主人,这件事便成了罗生门。我今天和女儿谈及“丰县八孩事件”时说:“这个事件是看得见的悲剧,还有很多没被看见的悲剧,比如那些权贵圈子里所隐匿的无法想象的罪恶。我们首先要学会保护自己及身边的人,或许我们目前顶多只有这个能力了。”前天有个热搜:“通策医疗董事长自曝违反防疫进庙烧香。”有人评论说:“有钱横着走的确没办法,也只能骂两句。”假如这位董事长不自曝,这件事很难被看见的。这位董事长有钱有关系,他便有了绕过防疫政策烧香的自由。然而曝光了,这种自由便成了太自由的了,这肯定是不被允许的。
我曾对一位网友说:“我聊天一般不与人共情。”这句话听起来很生硬,难怪那位网友说我很冷血。实际上,我想表达的意思是,我对别人的叙述一般不做判断,尤其不做道德判断,我希望自己能敞开心扉接受宇宙的漠不关心。我曾对孩子们说:“我们不定义别人,那我们就不会被人定义。”这句话我现在说是没有问题的,倘若有一天我名动天下了,我便不再能拥有不被人定义的自由了。今天有位读者推荐一款app给我,他对我说:“本意上就是减少作家的创作时间,把精力花在作品的架构上。”嗯,我理解这大约是个写作增效工具。我婉言谢绝了:“那不用,我就是打发时间。”那位读者继续说:“打发时间可以把创作发上去,作品被采纳会有对应的版费和版权的。主要是想把优秀的创作能够更好的产生价值和传播,而不是写完就被浪费了。”我笑了笑说:“可能不适合我,我不太想写作以外的事情,(我只想)安安静静写点水文,尽量让自己安静。”我说的是真心话,因为我知道我可以是自由的,但不可能是太自由的。
最后我想借此机会对一些希望与我讨论问题的网友说:“你不用跟我交谈,因为交谈是一切分歧的根源,无言才是最意味深长的友爱。”这可以被理解为高傲、孤僻与清高,但这也的确保护了我的情绪,让我能保持住必要的冷静与平和。曾有人问我:“我可以把你这里当树洞吗?”我笑着答道:“我是个闲人,这完全没有问题。”我曾对一位网友说:“你可以倾诉,我并不一定会及时回复,但我一般会在之后文章里给你答复。”有人戏称我这是在吃人血馒头,呵呵,这个比喻竟让我无言以对。
2022年2月12日作家子音于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