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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生活】无趣才读书

  • 作者:帘外落花
  • 来源: 原创
  • 发表于2022-01-19 20:4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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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张岱说人无癖不可交,没有深情厚意,接着又说没有瑕疵也不可以交,没有真气。向来读书不精,容易断章取义,归纳画圈的字句爱往身上套。能成“癖”的习好真是乏善可陈,必须得有“癖”才有深情,读“闲”书算不算?

      小时候家里无书可读,能接触到的书册是大队干部分摊给社员从公社背回来的课本。第一次看到连环画是在檐下那户人家里,那户人共生了九个孩子,大的已成婚,小的也能做农活了。家里劳动力多,日子才有闲钱买连环画。母亲对连环画的称呼是“娃娃儿书”,在母亲眼里读学校以外的书是“漂流晃荡”的“二流子”行为,连环画也不准碰触。为了躲过母亲的打骂,只能打猪草的时候借来带山上去偷看,回家前绕去还了再回。

      那堆连环画大多没有扉面,堆码在一段镶在墙壁凹槽的木板上。纸张残缺不全,约四十余册。这是很多年以后在图书馆工作练出来的眼力,一眼便能得出一个书柜或一面书墙的册数,不出八九。那户人家门外还有一棵常年挂着红色花的石榴树,没见它结果。导致成年后才知道石榴树是果树,吃过的石榴会理的最好,汁甜籽软。

      后来的事实在是变化太快,讲起来也比较琐碎。比如我随母亲到了父亲的小镇上学,在小镇没见过有藏书的人家。但镇上有黑白电视,每天放学写完作业便寻着母亲挤在别人家的堂屋看电视。至今记得燕子李三藏身的那座塔楼,还有一个寺院被坏人觊觎,出家人为了保存经书,把经书和重要物品藏在墙的夹壁里,与孔子后人为保护经典的“鲁壁”类似。抗日战争期间,为了保护故宫文物不受侵害,部分文物南迁到乐山,历经颠沛完好无损。抗战胜利后,时任故宫博物院院长的马衡手书“功侔鲁壁”之匾赠与乐山的安谷镇。

      这段往事马衡写进了日记,张在军先生也在《发现乐山》一书里对此事进行了详细讲述。故宫文物迁徙,岳南的《南渡北归》也有细致的讲述。

      第一次看到书籍,成规模的书籍,成群结队地挤放在一个房间里,是在藏地一个刚通了电的偏远县城。父母在乡下,我在县城读书,借住的小屋在荒郊一个院子里,书屋恰好在隔壁,中间是连通的牛粪房。烧牛粪火那些年,单位上的房子也会开辟出一间单独的牛粪房,有现在两户共用楼梯面积那么大。

      夜晚的风席卷着尘世旷寂的声响,我在蜡烛的柔光下,一本接一本地翻读攀爬牛粪屋运过来的书籍。那年,我读小学五年级。

      从遇到那间藏书的屋子,我对院子里的那部烂东风车再没了兴趣,之前的放学时光,会和旁边院落里的几个小孩钻驾驶室用嘴呜呜开车,偷偷拆上面的零件玩,或者骑着自行车疯跑。高原上的县城常年寒冷,可玩的事实在太少。

      那堆书现在还记得名字的有《三个火枪手》《伦敦雾迷》《百万英镑》。至今也不能想象百万英镑的价值,但这些年见过许多和钱有关的疯狂,也一直承受着没钱的清贫。还有竖版繁体的《儒林外史》《聊斋志异》《西游记》等。读完那些书,作业也用繁体字写。老师把作业本扔给我哥让他认上面的字,挨揍在所难免。

      重新寻了地方居住,那些书也没机会再读。

      高原的冬天寂寞而寒酷,除了牛羊就是冰雪,父亲穿过冻得结实的金沙江去给牧民宰杀牦牛,母亲去牧民的帐篷里扯羊毛线。我守着一炉牛粪火写作业,窗外是茫茫白雪,雪花发出唰唰的声音,再大一点的雪花把玻璃窗扑打得嚓嚓作响。自然的声音很奇怪,再怎样有气势也能让人心底纯净,不像这些年尘世的声音,把心追得无处安放。

      作业写完,父母还没回来,实在是无事可做无处可去,拿出用早饭换的藏在枕头里的一本科幻书,一遍一遍抄写喜马拉雅发现恐龙蛋那章,夜里会梦到化石孵化成小恐龙,现在想来或许是意识的神游。多年后在图书馆给小朋友讲到这件事,恰好被一个从北京来办事,到馆里借地方志的读者听到,说这本书是他爷爷写的。

      那位读者顺着话题讲了很多与书有关的事,聊他读《大英百科全书》英语版与汉译本的差别,聊原著《飞鸟集》。深为不能懂得多种语言遗憾,翻译比原著更考验文化人的功底,很多作品一经翻译便失去了本来的味道。这几年听说过更离谱的事是把一本书拆包给不同的人翻译后合稿。拾一人牙慧还能忍受,读无数人的口水实难接受。每年出版的新书单送到手里来,便有好书难觅之感。无数次买到被修改名目、被改头换面、被穿插裹挟的作品或文集。书籍一再被利益摊薄成可恶的饼!

      讲起来便有怨怒,我亦变得无趣。说回读书吧。

      早些年我读书不是有意识和有目的的行为,读的书也没有规律和方向可言。受见识和认知影响,拿着什么读什么,有字就行。坐绿皮车,车里卖的“怪力乱神”,十元三本,身上还拿得出钱,怎么也会买一本;在工地上当民工的时候,去集市买菜遇见书摊,只买得起过期的杂志,哪本便宜买哪本;帮人守店做生意的时候,旁边书摊租书五毛钱一天,三教九流写的武侠小说,八脚功夫也能每天读一本。那些年的生活环境注定了我没有机会遇到好书,没有能力购买好书,没有渠道知道好书。

      读那些书也不是说完全无意义,至少让我的生活没有那么无聊,在怎样的环境里也能和自己安静相处。工地上的黑屋子、颠簸流离的打工路,街市清扫休息时,我的行囊一直都有书作陪。

      确切地感受到书和书是有差别的,如思想认知也有差别的就是这十来年。工作环境的改变,让我有机会接触到更好的人和更多的书,尤其是历史、哲学和美学方面的书,引导着我规模性地循着传统文化方向阅读,越读越欢喜,也对时光的逝去感到痛心。半生过去了,才找到阅读方向,但凡青少年时期遇到一位良师一位益友,一位能带着我读书,指导我读书的人,也不会半生颠簸半生迷雾。或者能出生在一个有文化氛围的地方,一个书香的家庭该有多好。

      但这些都没有可能,生活不允许去想象去假如。只能安慰和庆幸自己曾生活在一个没有被世俗化的村子,村里还残存有尊老爱幼和敬畏自然。虽然没有获得书籍的知识,但有田野的耕作轮回,有自然的哺育更迭,有人伦的秩序教诲和良善。这些都算作我早年读过的书吧,也让我在后期的阅读有对村庄、对文化和社会形态的对比与思考。

      这几年故乡经历人口的外流越来越凋敝,村子里的思潮远远被抛洒在时代之外,黄土被树木遮盖,记忆被杂草覆盖。回到故乡,人和人的谈话与“比攀”让我常常无话可说。行走在已经无数次变道的山野,寻不回记忆里的模样,如早年读过的书大多数已经遗忘,却又深深地刻在骨子里,成为如今的我。

      如果村子里有书可读,如果村子里有读书的人,那间已被岁月抛弃的教室是否还能传出朗朗书声。才多少年?尘世变得这般疏离。现实总和记忆生出冲突。其实村里有书,农家书屋年年新增,有一部分书目还是我挑选的,但翻阅者寥寥,每次去检查文化室,忍不住擦拭书架上的灰尘,会问管理员借书的多吗?

      不问也明白事实是什么。多次问自己阅读真的能够推广,读书习惯能培养?有些事认真了会难过。

      我是读书的受益者,但我无法给那些不喜欢读书的市民和村民保证什么,我从书本里获得的好处给别人讲起来,仍然是底气不足,也没办法剖开肉体计算读了多少书,这些书带来多少收益。人的卑微大概就是明明知道读书好,却无法劝说和告知别人读书真的好。因为我仍然笨拙、仍然清贫,不具备说服力。

      偶尔也有朋友请推荐书,更是木讷和急促,我以前读的书大多品级低、层次不高。这几年虽然读了些好书,但因为没有童子功,对传统文化、古典文学和诗词韵律完全不懂,推荐起来也是没有系统,力不从心、颇感枯涩。

      只能建议若能多读先秦文学、美学和诗词,也不是说现在的书可读的不多,只是提高不大,能学到的东西有限。想通过读书获得智慧还得从故纸堆里听听老祖宗的教诲。也是这几年读书的一点感受了。有读者问以前的书不都是封建糟粕吗。我回:“糟粕”一般人也没啥机会能遇到,出版社早帮着把关“过滤”了。

      调离图书馆后,读书又只是自己的事了。不用再操心借阅率,不用积虑发展读者,也管不着别人读书不读书,至今也没思考出读书是不是能培养的习惯。其实,读书的人在这个社会占比不高。

      我不属于有趣有能力的人,闲下来的时候除了读书也做不好其它事。若说这些年还有值得提及的,大概是让肚子吃上饱饭之余,用节约下的钱购买了一屋子书。读了一半,一半没读。

      守着这些藏书好像又回到了童年的村子,纯粹无忧。无书可读时我便望着远山发呆,山那边是什么?后来,我真的去了山的那一边,山那边还是山。山这边曾有我的童年。

      母亲至今仍然反感我读书,但她已经不好动手打了,只能在旁边唠叨“读书坏眼睛、读书坏脑子”,还让女儿不要跟着我学。莫非,我的读书“癖”是对母亲的无声反抗,或者因为无趣才读书?

    【审核人:站长】

        标题:【书香生活】无趣才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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