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
王革新
小的时候,就听母亲说过“男主外,女主内”。
“你爸是家里的太阳,我最多是个月亮 ”。 那时我们小,不懂得妈妈为什么说,父亲是一个家里的太阳,母亲是一个家里的月亮 。长大以后才慢慢体会到,确实是这样的,一个好的家庭父亲就像太阳一样光芒四射,孩子们就像禾苗一样向阳花木,母亲像月亮一样静谧温馨,陪伴孩子们静静的成长,父母对孩子的一生是多么的重要啊。
对比我们的情况,就大不一样了,母亲一直带着我们“孤军奋战”经历人生最艰难的时候,母亲既是太阳,也是月亮 ,也许是半个雨后的太阳,也许是半个水中的月亮“不那么热也不那么亮”。为什么有此一说呢?因为父亲独自在遥远的新疆苦“斗”,母亲一人带着我们在贫瘠的故乡苦“熬”,吃不饱、穿不暖,缺医少药,大病缠身,所以母亲对我们而言,既是爸又是妈。
父母离的虽没有日月那么遥远,没我们少时想得那么夸张,但几年也照不了一次面,探不了一次亲,只因中苏关系紧张,边疆风起云涌,文革高压态势,开会武斗不断,是真实的临战状态,峥嵘岁月稠。不过那时候,在我们幼小的心灵里感觉,父母就像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那么遥远。我们就问“爸爸咋不回来看看”母亲总是说“爸爸吃公家的饭由不得他呀”。
我们天天都盼望父亲回来看一眼,事实却让我们有了更多的失望。我们幻想有一天放学进门:忽然看见父亲就坐在院子里、或者放学走在路上忽然看见父亲从长途汽车上下来、也许新疆形势好了父亲回村接我们来了。十年我们做了无数这样的美梦。那时父亲很少回老家探视,信也很少,有时意外收到一封来信,就像冬日的小屋见到一缕阳光一样珍贵,母亲和我们那么温暖,那么开心,那么久久不能忘怀。村子的人也一样高兴。
每到此时母亲就兴奋的说,一大早喜鹊就站在树上叫的喳喳喳的,原来是你爸来信了。母亲总是那么自信,那么自然的说,前天晚上我梦到水又大又清,昨夜我做了一个梦,像一匹马跑得很快,又像一团火越烧越大,吓醒我了,今天又脚心痒痒的,看样子不是来亲戚、就是你爸信要来了。母亲非常有把握的说“脚心咬、亲人跑”,还说眼也跳的厉害,左眼跳财,右眼跳挨,男左女右,你们看准的很,说曹操曹操就到,果然你爸“信来了”。
她不停的说着心里的“预测”,和自己从小就听老人讲的咋样解梦,还说着梦就是信就灵,不信就不灵的话,讲哪个梦是啥意思,“噩梦”怎样破解,说完了又说这都是迷信,新社会不信也罢;我们也不知所措的, 继续抢着那封父亲的来信看,连看许多遍总觉得没看够,好像多看几遍父亲就真的要回来了一样。我们念给母亲听,母亲说念慢一点,并自言自语道“儿行千里母担忧啊”,快把信给爷爷奶奶送去,好让都放心。
看过信就好像汽车加了油,干什么都顺心了,也有了力量,在学校在村子走路头也抬的高高的。我们几个上学的孩子也听话了、也爱干农活了、也不吵闹了。那个时代,那个年月,那个阶段,我们多么需要阳光灿烂,我们多么需要精神鼓励,我们多么需要关怀引导。用母亲的话说就像小麦灌浆拔节,营养决不能缺呀。这时精神的力量对我们来说更加“宝贵”,我们急需父亲的太阳,给些强烈的阳刚之气。用母亲的话说就是“父亲在,胆就在”。
十年的单亲生活,尤其是在农村,母亲孤苦无助,一个大字不识,加之文革时期的恐慌,父亲不在身边,母亲胆小,我们年幼体弱,族人不旺,外戚不给力,乡亲各顾各都苦的很,学校都是民办老师代课。 我们就显现了发育不良,格局不大,气量不足,缺乏豪气,戒备心强,少点仗义的基因。甚至也暴露了我们祖宗隐形的缺陷,活命型家族,低阶层思维,传统型生产,维持现状理念。这些都或多或少的造成我们以后的弱点。
大体上来说太认真“听风就是雨”,太较真“藏不住易怒”,太固执“不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太君子气,不会“神龙见首不见尾”;正如一些人说的那样,既“不能混”也没有“势”,一点“野蛮”没有,半点“刁钻”不见;与古人比,作诸侯宁有种乎,作枭雄不够奸诈,作英雄没有机遇,作巫师不会装神弄鬼,作小人不愿没皮没脸; 更别说去搞纵横江湖,左右逢源,鱼龙混杂,见风使舵,“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那一套了。
当时我们处在身心成长发育的关键时刻,没有完整的家庭状态和良好的生长环境,没有健全的心理因素和很好的教育条件;安全感、自豪感极大的缺失,筋骨弱、胆量小严重的掣肘,使我们底气不足、精气神不大的根本原因。所以后来考学工作从军成家立业盲目性比较大。有父亲就有靠山,有父亲为我们把握人生目标,我们就会更好的选择前进方向,我们就会走得更好更远。
呜呼、老也。
呜呼、殇亦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