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以此篇献给冬歌文苑七周岁生日,及所有热爱写作的朋友。
——题记
2017年过去了,我很怀念它。
在这一年,数不清的魔力四射的时刻,我都会受困于一种特别的病症。倒也无大碍,但犯起来着实有点儿邪乎——颇有些毒瘾发作的架势,需要用快、准、狠的招数予以解决。究其症状,简单到就一个字:痒。当然,此“痒”非彼“痒”也。再确切点儿说,此“痒”,非生理性的,是纯心理性的。医学在它面前,想必也会束手无策。当然,与“痒”相伴相生的,是自我疗愈的过程,是一种忘乎所以的美好。
空说无凭,有史记载——
2017年3月16日,夜凉如水,而我心开始沸腾。——我知道,是“痒”又来了。没加思索,随即变身键盘侠,行云流水般敲出的字,一个个一行行,如穿了溜冰鞋的冰坛健儿,以优美的姿势自由驰骋于空旷的冰面上。顷刻间,一篇小文《一个写作癌早期患者的病历》诞生了——
发病时间:大致是2017年2月初
症状:爱胡思乱想、爱动不动拍照、爱随意地在空白页上涂抹,无法自拔,不吐不快,夜间严重
确诊时间:2017年3月16日
病情描述:下班后反复告诫自己,不想,停笔,休息。晚饭后坚持了1时50分,种种难受,痒,憋,闷,犹如笼中困兽。不得已,只得提起笔来,任心中所想如水一样哗哗流淌……
夜色来临
郁闷如影随形
晚饭后的症状更为显著
思想里有千百个我蠢蠢欲动
想要跳出来诉说各自的
不安,不快,不适
我知道,病魔来了
火急火燎地找药——
纸和笔
亦或一部手机
直接翻到带有输入法的云笔记
一分钟都不能等
那些思想的火花一闪而过
一秒钟都不能停
我会把疼痛当作快感,迅捷地向笔倾诉
在云笔记空白页上
忠实地记录——
我,作为一个病人的感受
我会把朋友当作医生
尽可能将病情叙述得生动、具体、完整
再把症状用手机一丝不苟地拍照
以附件的形式
发到朋友圈
写作时,我无比健康快乐
每写完一篇,睡眠也香甜
然而今天
我要遗憾地向大家报告
经过一个半月的疗程
丝毫未见好转
病情出现反复,加重
今日确诊为写作癌,早期
必须抓紧治疗
还有一个坏消息
从今天起,供暖结束
早春的夜还很寒
我要为自己缝制一条厚厚的毯子
以便不时之需
针脚,是那密密实实的文字
文字,可以取暖……
一发而不可收。2017年,我靠写作收获了一个规模相当大的“鱼塘”,各种各样欢蹦乱跳的成年“鱼”,夹杂着各种各样稚嫩可爱的“鱼苗”,数量相当可观。后来,每每遇上“饥荒年”或“青黄不接”的时节,我都会像个饥肠辘辘的非洲难民,突然发现了前方高能,不由自主地奔赴“鱼塘”的方向。而它也总能回馈给我几尾“小鱼”,由我任性地发挥,进行二次加工,足以美餐一顿。真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经常这么干。这片“鱼塘”总能让我乘兴而来,满载而归。
遥想2017,这是多么神奇的一年啊!我很多漂亮作品的雏形,都是在这一年孕育的。比如散文诗处女作《从夏天走来的美丽孤儿》,比如2020年9月上刊《散文诗世界》的《生而为树》,以及2021年12月上刊《散文诗世界》的《冰箱》《后来,故事的枝丫伸向了天空》《一个人的演唱会》《离乡的牡丹》《疼痛》都萌芽于2017年。
这一年,“痒”来的频率奇高,几乎每天都来造访,且不分场合——当然它是懂我的,工作时间绝不打扰。很多的碎片时间,我都能快速进入一种亢奋的写作状态:候车时,乘车时,走路时,做家务时,都会兴致勃勃地给予这位不速之客——“痒”以最高规格的礼遇。我会像个忠实的仆从一样,停下手头其他事情,竭诚为它服务:不失时机地抓拍、记录下那些灵光乍现的片刻欢愉,那些被我形容为“奔跑的爱、痛和感动”。
比如2017年12月19日清晨,公交车站,我花了一分钟拍照,又花了十几分钟在手机便笺上一蹴而就的诗歌《晨风中起舞的枯叶》(首发于冬歌文苑,后刊发于文学期刊《云梯关》)是“痒”来势凶猛,我热情款待的一个绝佳例子。
风是最勤奋的歌者
清晨扯开了嘶哑的喉咙
车站旁的树还很年轻
枯枝上所剩不多的叶子
在歌声中起舞
哦,这多像是我的笔
一支善于思索和记录的笔
不遗余力地想要写出寒冬里的深情
却总有一些事物表达不出
生活是一个过于强大的对手
我与他和解了,却不是同流
在这寒冷的日子里
他不会给我一丝多余的温情
他不会让我随心所欲的表达
写出奔跑的爱,痛和感动
也许我不该奢求,只该企盼
希望我的笔无法触及的部分
能够钻进我的骨头缝里
像枯叶跌落地心
时至今日,写作时的情景仍历历在目。在那样一个寒风料峭的冬日清晨,公交车站旁那棵树下傻傻伫立的我,没戴手套,在户外冰点以下的低温环境里,写了五六分钟大概七八行的时候,首班公交车徐徐进站,我快速保存文档、上车、刷卡、坐下、打开手机、继续旁若无人地纵情涂鸦。手已经冻僵了。人,沉醉不知归路。仿佛站台上、车厢里,四周围只有空气。仿佛全世界只我一人。
这魔幻的一年,我写了几百首诗歌。这一年也因此被我称为“一个文学爱好者的写作元年”。旺盛的生产力,带动了作品数量呈几何式增长态势。我俨然变成了一个日进斗金的“富婆”,拥有了一家积压了大量库存的“工厂”。于是,我急于将产品推销出去。彼时无知无畏的我,将目光瞄准了身为国刊的《诗刊》。这无疑是不知天高地厚,以卵击石的一场游戏一场梦,其结果当然是石沉大海。
颇有些心灰意冷的我,在2018年3月23日,一个偶然的机会里,邂逅了文学公众号冬歌文苑。第一篇投稿就被顺利采用,还被主编冬歌老师邀请加入了文学交流群。我发现这真是一个宝藏级别的所在!在这里,我居然找到了盛放我“烹饪”作品的“盘子”,要多少有多少。找到了众多和我共进“晚餐”的同道中人。写作渐入佳境。尤其没有想到的是,一个早已过了不惑之年,在文学之路上从未有过非分之想的北京大妞,居然被喜欢我的文友老师们附赠了“诗歌姐”的昵称。
算起来,我来到这个温暖有爱的文学交流群已经快六年了。六年之后,是七年之痒。我固执地迷信一种说法:七年是坎,无论爱情、友情、还是别的什么感情,能超过七年的,大概率会持续一辈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痒”来的频次渐渐变少了,但是我并不在意。我知道,这和爱情是一样的道理。过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热恋期,就是细水长流的平淡期。我也从不刻意地为了写作而写作,去东拼西凑,去生编硬造。——在我看来,如此勾当,和在旧社会把两个本不相爱的人捆绑在一起拜堂成亲一样荒唐。作为一个佛系的写作者,我把工作喻为面包牛奶,写作视为茶和咖啡。我庆幸自己有一份非常喜欢的薪水丰厚的好工作,而完全不用依靠写作谋生。允许自己以一个任性的孩子身份来投入写作,这状态真是帅呆了,酷毙了!崇尚自由的我当然也没有加入任何作协组织的想法。写作于我,仅仅是为了记录,为了留痕。正如我在一首诗歌中所写的——
一百年以后,亲爱的
最好你能忘了我,而记得我的诗歌
希望我的诗歌们,替我好好活着
希望你微笑着诵读,眼里不闪泪光……
现在,让我们重新回到“痒”。这是一个既亢奋又难受,既短暂又漫长、既像猫眼般闪闪发光又像隧道般狭促幽暗的过程。她瑰丽,奇妙,有着萤火般低调的美丽,是对专注者至高无上的奖赏。我相信每一个热爱写作的人都曾经有过和她会晤的美好时光。
谢谢“痒”,谢谢我的“鱼塘”,谢谢我的“盘子”,谢谢和我共进“晚餐”的朋友们!
——谢谢我个人编年史上,无以伦比的2017年。
2023年10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