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颢：我的父亲母亲（组诗）

我的父亲母亲（组诗）

曾颢

有父母的老家
受伤的风吹过坝子
抽抽噎噎的季节降临村庄
一夜之间
打湿所有的炊烟和往事

灰色的瓦房
玉滑滑的包谷
金灿灿的稻子
咀嚼农事的老牛
慈母手中的针线
成为老家永恒的风景

老家小院
原始的农具被高高搁起
麻雀把心事挂在屋檐下
父亲用稻草搓着长长的绳子
秋天被他牢牢地拴住

恹恹欲睡的老家
被收破烂的叫卖声
吵醒

父亲扛起锄头
走出家门
徜徉在秋的深处


老爸老妈

一生与土地生死折腾的
老爸老妈
含辛茹苦把儿女们养大
就匆匆老去
如晚秋的叶子
在风中摇曳

曾经养活一大家子人的
老爸老妈
现已老得哪儿也去不了
但每天仍要烧几个洋芋
刮得黄生生的
送来给我

你们一天比一天衰老的脸
和摇摇晃晃的身体
让人想哭

吃着你们送来的洋芋
我的心很酸但很热乎
我不能不要
也不敢不要

每天见到你们
我总问一句:
你们给好好的


父亲

从寒风苦雨中走来的父亲
默默地枕着岁月之岸
多年来
他像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树
为我们撑起一片绿色的天

厚实的土地上
父亲挥动着与他相依为命的锄头
慢慢铲除胸中的
私心杂念

父亲累了
边抽烟边用怜爱的目光看着
山地上的打碗碗花
像看自己活泼轻盈的小女儿
父亲伫立在巍巍的青山前
像欣赏走出村庄的儿子
那张被岁月雕琢的脸
向我们讲述他所经历的
流血流汗的日子

火辣辣的太阳下
父亲默默地修理着
他一生走过的路

一声蝉鸣
唤醒父亲深深的回忆
在阳光最灿烂的地方
父亲看到我
如一叶轻快的扁舟
泊入他
希望的港湾


你是我的因，我是你的果

我知道你的腰是怎么压弯的
我知道你的须发是怎么染白的
我知道你的牙是怎么掉光的
我还知道你的脾气是怎么变坏的

一生胆小怕事老实本分的你
而今只要两口小酒下肚
就骂骂咧咧该出手时就出手
你知道吗
人都被你得罪光了

然而，我实在恨不起你来
因为你是我的因
我是你的果
因为，我的关爱不够
我没能像你当年那样
一生为我忍辱负重
还因为，我怕将来
想恨你也找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