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上的手掌

天  籁
 
箫的孔穴
依次排列
原始的声音从单纯开始
犹如一朵素色蝴蝶
穿过时间的树林
留下细微的情节
这是天籁对往事的抚摸
流水的旁边
常常有晨曦装订的原野
清风走过
小鸟飞过
遗落的种子在声音中萌芽
梦里小雨淅沥
醒来大雨滂沱
 
翻动  覆盖  渗透
如此培植幻灭后的再生
那些忽略的孔穴
依然存在
不时演奏大自然的轻音乐
美妙又和谐
叫我在喧嚣中辗转反侧
 
只有倾听天籁
才是我们入静的最佳方式
我把夜的蚌壳剥开
终于听见珍珠
和花朵在月光下开放的声音
 
满街吆喝
 
吆喝声切开黎明
一步步向我们迫近
 
大街上  到处是买卖
到处是嗓音织就的花环
我们被簇拥着
眼里贮满笑容
耳膜在嘈杂中修炼
 
你听那吆喝
或长  或短
反反复复地不知疲倦
不像早年乡村的吆喝
悠扬得那么单薄
单薄得那么实际
 
既然来了
我们总该作出某些表示
走过去  走过去
尽管我们有一百个经验
又不得不再使用一次大胆
 
满街吆喝
让我们的双脚布满灰尘
回到家里
我们照倒拿起刷子
然后蹲下身
皮鞋刚刚擦过三遍
就出现破绽
于是后悔
后悔只顾了一双手套的还价
而忘了打听皮鞋的价钱
 
情感的定语
 
那些情感的呓语
借助于文字  音像
在世间泛滥
 
关于人
我已说不出许多
昨天傍晚
我看他们用微笑装点美好
今天早晨他们便路分西东
带走自己的微笑
抑或内心的哭泣
 
我仅仅说出事实的一点
事情发生了
就像时钟非新非旧的敲打
其实一切都很简单
简单到只拨通一个电话
简单到把翻开的书本
不经意地合上
 
我常常看到一些疾行的人
旋起一阵风
看来  他们的目标早已明确
他们会找到一个地方
说一些重复的话
然后在一种人造的氛围里
将时间分割
 
若有时间
我能写出情感的一百个定语
只是定语容易被省略
有时情感孤立成一个字
电话又响了
不知是别人的  自己的
还是电视上的
是不是与情感有关
 
招牌里的风景
 
我坐在二楼的空寂里
临街  市声在底部沸腾
在目光的右侧
我看见往来的人群与车辆
连贯白日的忙碌
明晃晃的招牌
蓝得宽阔  黄得金贵
 
他们并不知道
我这一角度的观察
不断有色彩变化
从色彩里溅起不同的语调
巨大的屏幕
保存一部分生活
 
我发现行走的人
不时隐藏到金字的背后
草书  出自何人之手
放大的随意
给了我某些暗示
可能有熟悉的面孔
毕竟隔了一层玻璃
我的留意
落后于行者的匆忙
 
有佩带花朵的车辆驶来
红的花  白的花
乐队复制流行的歌曲
鞭炮平分秋色
所有这些
我都从招牌里得到消息
所有这些  一晃而过
 
打了一个喷嚏
 
我接触到真正的古籍
在子夜
在洁白无瑕的灯光里
那些纸张早已发黄
 
我沿着相反的方向翻动
一行一行文字
保留下精美的刀痕
仿佛疼痛
传来一股气息
专注而深刻
我有一种呛鼻的感觉
安静中打了一个喷嚏
 
我想  这一声
一定把书中的人物惊动
 
我研究着这些文字
原来它们一直在沉睡
今夜被我拍醒
我试探着给它们断句
从繁到简  从古到今
我借助于字典
体味阅读的艰苦与幽趣
 
我自然要做一些记录
在今天不多见的字下注上拼音
我的目光且行且止
偶尔
纸张的破损令我惋惜
 
我又打了一个喷嚏
 
夏天的落叶
 
绿绿的就做了风的翅膀
树枝摇晃
惊动三两个路上行人
 
由浅入深的回望
大约从秋天启程
落叶
夏天的落叶
飞翔中看不到半点感伤
 
我站在高层
向大地投下倾听的目光
到处是语言
到处是绿色的歌唱
偶尔  有脚步声传来
似乎追赶季节的匆忙
踩得落叶
瑟瑟作响
 
电脑操作
 
键是一种符号
调动我们的大脑
我们一面运动手指
一面让目光高度疲劳
 
文字是一种符号
组合万千奇妙
被我们搬来搬去
完成一次次创造
 
人也是一种符号
一天比一天深奥
却用椅子将自己固定
走进文字的圈套
 
梧桐的暗示
 
一棵梧桐进入深秋
枝条比昨夜显得更加明晰
叶子的疲惫里
收缩几多阳光的记忆
 
将落未落
是我注视中危险的风景
摇曳着的褐色星星
三三两两
传给我风的低语
 
我看到一种伟大的坚持
孤独的时候
你用颜色说话
让我的目光得到天空的真实
 
在这个季节
绿色已经不多
落叶布满清扫后的街道
城市似乎面临着什么
匆忙的人儿顾盼东西
 
一棵梧桐抓住秋天
同时张开向上的手掌
从生命的角度
给我一个亮丽的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