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沙河：躺平

■文 | 中沙河

躺平（外二首）

雨水悬空而落。它得意于
这透明、圆润的体型
能包罗万象，能独享天成
可惜砸到地上，最终躺平

它不得不顺从大地的意志，变身为
一条线、一根飘带，或一面浑浊的铜镜
世界何其辽阔，而它为了复归原形
不停地在曲折和跌宕中，艰难求生

因此，一滴雨水，在躺平以后
才听到它内心的奔赴，和涛声


颂  词

对于桃花，我是很爱的
不言盛放，不说夭折。当我们
谈及那些暖心的绝句，和词牌
心里的小奇葩，一下子就开了

你说唐诗是一条鹦鹉的舌头
被柴门出卖的崔护，是牙根的一顶刺
你说宋词是一张涂满胭脂的红唇
陆放翁的心口，至今还残留唐婉的落樱

不能再说了，桃花已经听到了风声
再说，我就成了凤凰身上的一根羽毛
轻易被马蹄，和折扇之人所嫉恨


方  言

云朵，是晴空的方言
鹧鸪，是村庄的方言
木槿，是篱笆的方言

小小的苔花，也有米粒样的方言
它们是春天的一部分
是三月最好的胎教

雪融后的细流，是泥土的方言
小草听得懂，种子和根系听得懂
每声潺潺，抒写植被的圣经和启蒙

在一部春天的词典里，鸟鸣成集
花香凝册。它们是大自然的流行语
是故乡，最通俗简易的方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