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今之北丁星人,昔居於海上孤岛。其岛由三山相连,状如铁钉,且处於乡之西北;故名“北丁星”。
岛上有村落,可百来户,皆以漁为业。其人甚淳厚,其风甚古朴;犹有“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之遗习。每闻外客至,若幽谷之中闻人之足音,欢然而喜。皆争邀客至家,魚蟹酒肉,堆满其桌;举盃劝酒,以客之不尽兴以为己之羞。虽有粗犷之风,而不失诚笃之心。昔余有事於此岛中十餘年,故知之最详焉。
其后迁於青沙,卜居於天梯山之北麓,乃名“北丁星村”。自余离北丁星岛至今,已数十年矣。而余与丁星之情犹在。故某日余又独过之。自上而下,但见家门皆闭之。路逢一后生,高長白皙,可二十餘岁。问之,乃吾昔日之友沈凡之子也。忆余别丁星岛时,沈凡之子尚在襁褓中耳!嗟夫!吾其不亦老乎!所过或亦有逢昔之友者,而大率应答颔首而已,并无邀至其家者;况其盛宴相待乎!
乌乎!昔之居孤岛之北丁星人,虽陋且穷;而笃实好客之风甚厚。而今居天梯山之北丁星人,虽时而富;而虚浮浇薄之习已多。岂陋而穷者,能厚人邪?时而富者,能薄德邪?故特作《北丁星村记》,以俟后之博学君子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