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入冬,天气预报的气温就断崖式下滑,天气阴冷而潮湿。这让我怀念起那年,我在冬天到伦敦去看望女儿,那个曾经令我讨厌的,被我无数次诅咒的伦敦的冬天。
英国是位于西欧的一个岛国,四周被海洋和内陆海包围,属于温带海洋性气候,即使在冬天,气温也基本都在零摄氏度左右,零下10度是极少有的寒冷的极限了。中国和英国同属北半球,我们的冬季,伦敦也同属冬天。但伦敦的冬天却是异常的潮湿阴冷,很少见太阳露脸。曾经久居伦敦的徐志摩就说过:雨雾连绵,阴霾潮湿是英国冬季的象征。
阴冷潮湿的天气已经让人的心情很糟糕了,但让人心情更糟糕的是,每天下午三点多钟天就逐渐发暗,随之宛如黑夜。各种建筑里的灯光也在瞬间相继亮了起来。为了在这种奇葩的冬天过得舒适些,英国人也想了不少主意,英国人全民喝水都是喝凉水的,打开水龙头直接接水喝。但到了冬天,人们尽量多喝热咖啡、热红酒等各种热饮。伴随着冬季的到来,英国的季节性频发性疾病“冬季抑郁症”也进入了高发季节,患者开始激增。医生会根据患者的病情,给患者进行模拟日光浴、月光浴,各种有氧运动和营养调理进行综合治疗。
有意思的是,伦敦的天气还是大家见面打招呼和谈论最多的话题。就像在我们国家,尤其在北方,熟人见面打招呼,常问上一句:您吃了吗?在伦敦,初次相见的人可以花很多时间来讨论天气。英国人除了最知心的仨俩好友,彼此从不想走近对方的内心,所以谈论天气就是再合适不过的话题了,尤其在冬季。女儿的朋友见到我都会问:您在这还习惯吗?喜欢伦敦的天气吗?我还没有回答,他们就自问自答地说道:我猜你不喜欢,伦敦的冬天简直糟透了。伦敦的天气预报也特别有意思,播报员很少用肯定句,多数用词:大致不错,变化不大,偶有阵雨等等。我想英国人出门喜欢带伞,除去天气和习惯,也和他们的天气预报有关吧。
英国因为有着独特的气候和地理位置,因此生长出了许多带有本土特色的树木。例如:橡树、榉树、马栗树、椴树、黒杨、枫树、托罗密罗树、等悬铃木等等。都是很有年头的大树和古树,基本见不到小树。人们在购买房屋购置产业时,必须要保留原有土地上原有的树木,不得随意砍伐和移栽。几乎在所有距离居民区很近,散步很快就能到达的地方,就会有一片原始森林,有小路供人们休闲观赏。
伦敦的树,基本上都是落叶乔木。冬天一到,树木的叶子就落光了。树干和树枝都成了墨黑色和棕黑色。这些光秃秃的树枝肆意地伸展着,像是展示着脱掉了树叶这个厚重的衣服后的休闲和舒适,展现着本色的美。但是也有许多灌木和青藤是不落叶的,满目鲜绿,有的还盛开着不知名的小花。它们紧紧地依附和缠绕着大树,点缀着大树,同时也成就了大树独特的风格,让这些裸露的树木生成出了一种异样的、令人震撼的美。踩着森林里厚厚的落叶,是那么的柔软和舒适。树木没有了树叶的遮挡,抬头就可以看到鸣叫的鸟儿;松鼠似乎也多了起来,它们有在树上玩耍的,有在树下刨出秋天埋藏的果实在很享受地进餐。小狐狸并不怕人,他们在匆匆赶路。伦敦的冬天到处可见到大面积的草坪,它比其他季节更绿更美,一颗颗小小的露珠站在小草的叶片上随风摆动,在阳光下就像是一颗颗小小钻石在闪闪发光。
伦敦曾被称之为“雾都”。那是在上个世纪由工业革命所造成的雾霾污染。现如今伦敦的冬季依然有雾,但那是一层薄薄的白雾,雾中的树木、草坪、房屋、教堂在雾气中很有层次感和一种朦胧的美。伦敦人的服饰好像也被那呆板的气候和落叶的枯树所影响,除去有些老年人穿着艳丽的服装外,其他人的穿着都很暗沉,黑色、褐色、深蓝的衣服,很应景。目光所到之处,就像是一幅幅巨大的油画,而那些进出在油画里的人,就像是画家在用一支神来之笔,在这幅巨大的画面上,让他们随意进出。
伦敦是一个多元化的大都市,其居民来自世界各地。具有多元的种族、宗教和文化。但相同的是,他们都不怕冷。英国人的不怕冷是出了名的。大冬天,男士穿棉衣的很少,大多就穿两件衣服:衬衣和一件外套。下雪天女士穿裙子的很普遍,而且是那种夏天的薄裙。许多老妇人也光着腿穿裙子,上身套一件羽绒服,还经常敞着怀,任寒风强劲地吹。我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在观看迎新年的游行表演,而站在我身边的两位英国姑娘,竟然穿着单薄的外套,超短裙,光着脚踩着高跟鞋。她们丝毫没有寒冷的感觉,在兴致勃勃看着表演,我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为自己穿这么多还冻得缩手缩脚感到难为情。
英国人的抗寒能力已经到了让人惊讶的程度。他们的不怕冷是从小锻炼出来的,从小学,也就是四五岁开始,上学就都要穿校服。冬季的校服和夏天的差不多也很单薄,男孩子是短裤和上衣;女孩则是短裙加上衣,只不过长袜是针织的,厚一些。在上学路上加一件防寒服,腿和膝盖都露在外面。在英国,是买不到孩子们的长保暖服的。中学生也全都如此。而在室内,许多人上衣只穿一件T恤。这很大程度上得益于英国室内取暖系统的完善。说到英国的取暖系统,就不得不说说英国的壁炉。英国的老房子都还保留着壁炉。年轻人早已不用了,但许多老年人还很喜欢用壁炉。这个深具欧洲传统的国家,每家的壁炉都带着独具特色的艺术风格。英国是一个喜欢安静阅读的国家,在壁炉边阅读是一种时尚,这种时尚造就了狄更斯、萨克雷、艾略特等伟大的小说家,也造就了英国小说的传统。如今供暖系统已经取代了烧柴的壁炉,但许多人家为了寻找壁炉的感觉,就在保留下来的壁炉中放置一个和炉火相似的电热器,来保持传统壁炉的印象和形式。
英国的流感是非常可怕的。尤其是孩子,从上幼儿园开始,一到冬季就一轮接着一轮的感冒发烧。这一轮才刚好,到了幼儿园或者学校,紧接着又被感染上下一轮。一般是不会去医院的。因为无论体温多高,只要没有炎症,医生是不会给抗菌素的,只给药店就能买到的退烧药物。这样多年下来,孩子们自身的免疫力大大加强,流行性感冒就越来越少,也就越来越不怕冷了。
那个曾经令我以为糟糕透顶的伦敦的冬季,当我细细看懂了它时,就明白了,其实伦敦的冬季是独一无二的,它无论人的喜好与否,都在努力展示着自己独特的风格和格调,伦敦的冬季其实蕴藏着许许多多的温暖与美好。它应是艺术家们绘画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