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子对枪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情结,总以为扛着枪就威武,扛了枪就能当英雄,好多战友是为了摸到真枪实弹而来到部队,初来时见哨兵手上枪,总是多瞟几眼。
射击训练开始了,给水深火热中的新兵们带来一针兴奋剂。从理论学起:“首先是枪械原理,五六年定型生产,简称五六式,口径7.62毫米,十大部件组成,重3.81公斤,带枪刺长1.1米,弹头飞行速度每秒710米,弹头最大飞行距离2000米……战斗性能,五六冲锋枪属近战武器,单个目标300米内点射效果好,400米内单发射最好,集中火力可以射击500米内飞机,散兵800米内目标,1500米有杀伤力……射击要领三点一线,弹迹呈抛物线……最后强调是注意事项,用枪必验枪,严禁枪口对人……”。
认真学习后再从接枪,持枪,肩枪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开始练,练熟了才练瞄准,趴在地上找一个目标,不断的瞄准、预压、击发……一遍又一遍的自我体会,一趴就是半天,几天下来刚刚燃起的激情又被耗尽了。
第一次打实弹,有点紧张,但更多的还是兴奋。以排为单位带到连队门口的山上,靶场就是两山之间隔着的山沟,目标是对面半山腰,一字排开的胸环靶,7人一组,每个靶位都有老兵在保障。三排我分在第一组,就位后每人先发三发子弹。接枪,验枪,听到卧姿上子弹的口令,迫不及待地卧倒,压子弹上膛。随着班长的口令和手中的小红旗挥下“砰、砰,”声,争先恐后地响起,山谷里腾起一股硝烟的味道。我赶紧稳住不安分的小心脏,瞄到准星、缺口、靶心,压下扳机,“砰”的一声,在耳边炸响,肩上被猛推一下,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哦,这就是后坐力,”接着又抠下了第二枪。站在我身后的老兵一脚踹在我屁股上骂道“他妈的,枪面还是斜的,浪费子弹呀”。我心一沉“这下完了,”赶紧调整了一下。三枪打完后,报告,验枪,起立,期待着报靶,打中一发8环,还好同组的有两人一发没打上的,奇葩的事也发生了,有一个靶子上多出了两个弹孔。接下来发5发子弹,我心情平静多了,仔细瞄准,三点一线,屏气,预压,击发,这次还好5发全中,3发9环,2发8环。由于前两发没打好,回来擦枪,正好过了下枪瘾,把枪大卸十块,学会了拆枪,装枪。
检查组要来,全连上下认真打扫每一个角落,内务要求高标准,最重要的是每个人都要熟背“老三篇”,一时间操场上,屋檐下,墙角边到处都是捧着笔记本,琅琅读书的“莘莘学子”。
检查后据说比较满意,同时也带来了两个消息,一个是令大家都很兴奋,新兵连春节前解散,一个是让大家都很紧张,师考核组将会下来测试单兵成绩。
陆陆续续有新兵的家属来连队,陈大林的父亲刚走,王志海爸爸来了,还有张明的哥哥。
在一起时间长了,大家心灵的距离越来越近,逐渐无话不谈,有女朋友来信或照片也会拿出来分享,很羡慕吴龙俊,和章峰都是有女朋友的人。
在指导员的动员下,全连积极训练准备迎接考核。我在跑障碍,过矮桩时,一脚踩空,脚腕钻心疼痛传入心头,九班长在组织训练,见我摔倒,一看是脚腕扭伤,叫我去洗漱间拿盆放冷水泡。杨班长找到我的时候,脚腕已肿得厉害,他马上带我到外面的卫生室打了一针,开了些药。早晨跑步,咬着牙跟在后面一步一瘸的,两圈下来已远远落在后面,九班长还跟在后面喊我加油,到了营区门口,杨班长在等着,叫我回去休息。
上午杨班长借找我背“老三篇”,把我带出训练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背完书后,陪我聊聊天,问了些家庭情况,为什么要当兵,对部队生活的期望,对即将解散后的去向有没有什么想法等……。
老家农村还很穷,年轻人改变命运的方式只有靠念书,学业上的失利者,当兵是最好的补救措施。能从众多报名青年中脱颖而出,来到这里,除了运气外,或多或少都托了关系走了后门,我也是不例外,但是虚荣心在作怪,说出口的却是违心的瞎话:“家里条件还好,到部队只是想锻炼一下……”杨班长鼓励我说“好好干,安徽兵都很刻苦,综合素质也很好!”具体想干什么,想去哪里,我也很迷茫。
考核如期进行,从队列开始,一项接着一项。班长们都很关注自己班上的成绩,恨不得亲自上阵,障碍场上,心急的十班长把杨军推倒,幸好没摔出问题,我们班都在2分以内,全连最好成绩是陈军1分35秒。投弹我们排吴龙俊最远45米,我也投出了38米。
两天的考核结束了,我们班整体成绩还好,扬班长也很高兴,晚上开了个班务会,逐个表扬了大家。在会后的闲聊中,有人说我分在五连,班长也没有否认。我感觉杨班长对我很好,心中已有不少的依恋,能留下真的好高兴。
农历二十四过小年,连队买回很多菜,晚上加餐。这次晚餐十分丰盛,每桌还有几瓶啤酒,倒满酒,全连在口令声中大喊“一二三、干杯!”幸亏是石头房子,要不然屋顶都会掀翻的。接着全排干,全班干,在一起碰着杯,诉着离别的话,此时此刻深深的感触到,一个多月的摸爬滚打,同甘共苦,把我们这群独在异乡,同是异客的年轻人深深融在了一起,大家尽情地喊着,叫着,唱着,真的都醉了、醉了一一“这就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吧!”
桐城的八个老乡也聚到了一起,并找来纸笔,记下了各自的地址。回到宿舍里,纷纷找出笔记本,全排彼此留下家庭住址,我和阿黄还在各自的“武装带"上留下了签名。阿黄在九班,浙江温州人,1米75的个头,身材匀称,阳光帅气的脸上总挂着腼腆的微笑,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和力,他姓“黄”所以全排新兵都亲切地昵称他“阿黄”。
早晨取消跑步,杨班长带着我们去赶海,捡贝壳。回来的路上,班长私下跟我说,希望我能分到卫生队去,我却没能听出杨班长已在为我操心(后来才明白,新兵连结束后的去向,是决定个人整个军旅生涯的关键)。
早饭后,团里的小客车过来了,我老乡徐大庆和另外两个人被接走了,听说是去观察所的。接着又有车来拉林木,叶良材,叶勇到卫生队的,他们走后,杨班长很懊恼地跟我说:“我想推荐你去卫生队,迟了!”。齐东海和陈大林去了特务连。营教导员过来,杨班长把我带过去,后来才知道,教导员来选营通讯员,杨班长是带我去面试,因我的乡音重了,没被选上,我无所谓能留在五连就很好了。
整个上午车来车往,新兵们像笼子里的猎物越抓越少。最终的结果,我和章峰,夏李春,明天一起跟柳班长去二炮连。二炮连驻地号称花果山,环境全团最好,全称“二营炮连”,是营属步兵火力支援连,相比步兵连队,战备值班、作训任务,相对轻松些,是除后勤分队外的最好去处。但没能留在五连,我的心里有些失落,甚至还有些怨气。
杨班长的探亲报告已批下,明天就走,下午带我们班到三十六角湖玩。在群山环绕中高出海平面许多的三十六角湖,是福建省最大的淡水湖,每个角落都是一处风景,青山碧水,风清景秀。转了一圈,郁闷的心情好多了,在回来路上,杨班长说“李和方你还是逃不掉我的手掌心”。看着李和方兴高采烈的样子,我心里泛起酸溜溜的醋味。黄大勇和张军也留在五连。回到连队,杨班长找来分到他排的山东新兵,问了下考核成绩,听到障碍6分钟,班长脸色挂不住了,我暗暗的幸灾乐祸。
新兵连的日子
是用方块加直线垒起来的
新兵连的日子
是用激昂的口号喊出来的
新兵连的日子
是南腔北调的比武场
新兵连的日子
是五湖四海的大聚会
新兵连的日子
是演算“一二三四”几何题的课堂
新兵连的日子
是填写“前后左右”立体答卷的考场
新兵连的日子
是不相信懦弱不相信眼泪的成长季
新兵连的日子
是用革命歌曲唱出最浪漫的音乐会
新兵连的日子
是我生命里的一次磨砺
我把风霜雨雪编成了花环
我用绚烂的青春抒写了一首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