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今天天气不错,在多日的严寒之后,天气终于转暖了。打开微信朋友圈,首先入眼的是某同事发的一行字:“心态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字下面则是一张配图,配图上是一段“鸡汤”,言“人间非净土,各有各的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云云。鸡汤给人的感觉永远是向好的,就像这天气,冷过之后总会转暖。但它忽视了一点,那就是暖后还会转冷。雪莱说:“如果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但春后还会有冬啊!人生如同一段旅程,不管过程多么精彩跌宕,它的终点一定是死亡。最终结果似乎挺不美丽,但活着的过程中,人们总是向往美丽的,否则铺天盖地的鸡汤给谁消化呢?
在活着的过程中,人们经常会树立很多目标。有的目标很远大,如:中华之崛起;有的目标则很小,如:吃顿好饭。大目标不易实现,小目标容易达成。目标无论大小,一旦确立,人们就有了奋斗的方向。没有目标的人是可悲的,有了目标就一定可喜吗?
二
我有一个小目标:放假从新疆买一堆干果,带回家分给亲朋。红枣买多少,核桃买多少,巴旦木买多少……同事分多少,父母分多少,自己留多少……Oh my god,盘算起来真麻烦!本来放假到了干果市场,这些问题自会解决,可我还是会不由地盘算。今天盘算好了,明天可能又觉得不合适,推翻了再盘算;前几天盘算好了,过几天可能又淡忘了,那就重新盘算。这样盘来算去,甚至一度影响了自己的睡眠。我干脆把盘算好的结果写在一张纸上,然而似乎作用不大。看来只要目标尚未达成,我会一直“算来算去算自己”。树立目标固然可贵,但目标在前方,身心在路上。目标是美好的,路却要一步一步来走,这个过程反而令人不爽。没目标的人“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就是在逃避这种不爽吧。
我有一个大目标:活到一百岁。那我得身心愉悦,经常锻炼,保持身材,健康饮食,远离烟酒,避免熬夜……讲究太多了!如此生活,我该减却多少尘世的乐趣啊!我是要修仙吗?即使活到了百岁,我人生的终点也该到了。随后,死亡将使我的一切陷于虚无。人都没了,我的百岁目标又有何意义?留给子孙吹牛吗?百岁目标固然远大,但目标太远,为实现它,苦行僧般的生活似乎也挺不爽。“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及时行乐的人想必很少有这种不爽吧。
看来,有了目标也未必可喜,关键是追求的过程并不可喜。于是躺平与及时行乐的思想大行其道,这正是“鸡汤”盛行的温床。我想:喜欢被鸡汤麻痹的人定然缺乏人生目标,他满脑子都是享乐主义吧!
三
有了目标,我们都巴不得立刻实现。而实际情况是:想得美!否则“努力”“坚持”这些词便失去了意义。“行远必自迩,登高必自卑。”实现目标只是一下子,而追求的过程往往是艰难的。爱迪生说:“天才就是1%的灵感加99%的汗水。”灵感是目标,汗水是过程。没有辛勤的汗水,哪来可贵的灵感?
《史记》完成了,司马迁夙愿已了,释下重负,不久便撒手人寰。而实现的过程需要十三年的漫长岁月,其间他还经历了屈辱的“李陵之祸”。我们也许可以想象太史公的忍辱负重,但一定难以切身体会他在这十三年间的艰辛与决心!
红旗渠通水那一刻,整个林县沸腾了,成功的喜悦洋溢在每个人的脸上。这是壮举,是奇迹,是激励国人的永恒丰碑!而近十年的开河过程,持续投入了多少林县人的人力、物力、财力和意志力啊!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仰望前人的丰功伟业,我也跃跃欲试了。新年伊始,先定个目标:赚他一个亿。于是我做梦去经商,经历了商海一系列惊心动魄的商战……结果我醒了,发现自己依旧身无长物,自感能力有限,应该退而求其次。我换个目标:再购一套房。然而我又犹豫了,房地产市场不振,房价走低,人们都在观望……如果买贵了,房不是砸手里了吗?还是换个目标吧,我决定请人吃顿饭。可是吃饭就免不了喝酒,喝开了又由不得自己……喝高了头昏脑胀、丑态尽出是小,影响了自己的“百岁大计”可就得不偿失了。这个也得作罢,我的最终目标是:今年读十本书。然而想想自己今年的教学任务挺重,平时还要练字,作文……还是读五本吧,嗯,行了,不能再少了,加油!
2024刚开头,我定个目标尚且磨磨唧唧,遑论其实现过程?
四
“路漫漫其修远”是过程的真实写照。我们没有屈原那样伟大,但只要有了目标就免不了费心费力,甚至心生无聊。这就像踏上一段旅程,目的地是确定的,而路上过得往往不爽。我们盘算着到时怎么吃,怎么玩,怎么住,怎么花;心里虽然充满向往,身体却要忍受旅途的劳顿与等待的无聊。车上的小孩子缺乏目标意识,反而过得挺愉快,他们要是能读懂鸡汤,想必也是鸡汤的拥趸吧。
每次读到普希金的《假如生活欺骗了你》,都有种读鸡汤的感觉。“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表面上看,这是多么熟悉的调子!要是没有过程,光呼喊“相信吧”就能“快乐”,那还要奋斗干什么呢?然而了解一下此诗的创作背景,我才知自己的浅薄。当时的普希金正被幽禁,他的呼喊不是给别人灌鸡汤,而是在给自己打气。两年的幽禁生活让他极度孤寂,他这样呼喊是对自由与光明的渴求,是其信念与斗志的倾情体现。写给别人似鸡汤,写给自己正是他的求索过程啊!
五
“吾将上下而求索”写出了过程的艰难。那我们就该拒绝鸡汤,拿出决心,为每一个目标去切实努力。我们可以想象实现目标的喜悦,而关键是敢于面对现实过程中的困难。抱最美的希望,做最大的努力,有最坏的打算,再糟也要心怀渴望,那么生活一定不会欺骗你!
三九将至,数九的过程虽寒冷,而我的目标是:活得热气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