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母亲/周吉蜀

消息来得猝不及防。
泣不成声的妈妈正慌乱地收拾行李赶去参加葬礼。
那一刻， 
恐惧、不舍、悲伤如一群惊慌失措的鱼，
在我的身体里乱窜，使我头昏目眩。
我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梦。
我欲哭无泪，欲罢不能，心里乱如麻。
痛苦和酸涩塞满了我的五脏六腑， 
我再也见不到祖祖了……

一时间，与祖祖相处的时光历历在目：
她皮肤黝黑，身材瘦小，精神矍铄有干劲。
九十岁的高龄，还依然每天干活、做饭，
无疑，她所拥有的这种像高山一样的坚韧，
与她从骨子里所展现出来的严肃认真的处事态度，
比任何东西都宝贵。

村里的人都说她脾气有些古怪。
祖祖一生都没有去过城里。
想到这里，越加觉得遗憾、悲哀。
其实，我们都想带她到城里享清福，
但每次一谈到这里，
她都是愤怒又着急，就像孩子离不开自己的母亲一般，
坚决不同意。
她说房子住了几十年，虽破旧却温暖。
在这里自己劳动的生活才有意义。


祖祖并不是很慈祥，甚至看上去有些冷漠，
但她的眼神和动作总是流露出一种温柔，
带给我满满的亲切。
推开那扇棕红色的大门，
她总会笑着迎接我，
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
她的手皱巴巴的，冷冰冰的。
我摸着却觉得非常舒服。

如今，再到祖祖的院儿里，
推开锈迹斑斑的大门 “嘎吱”作响，
院里荒凉空旷，
冰爽香甜的柿子树枯萎了。
压水器上布满了蜘蛛网，
下面的大平石上长满了青苔，
水井里面的水也枯竭了……
我四处寻找那只浑身散发着野性的小花狗，
妈妈却告诉我，
祖祖离开以后，
小花狗竟然流下眼泪，
每天没精打采，
不久，就去天堂陪祖祖了。

当我再次推开那扇棕红色的大门时，
熟悉的往事把我的心充塞得满满的。
我知道，
她会永远活在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