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再兴：蔚县，剪不断

又下雪了
白纸似的生活
苍白了离乡的久
好在剪刀还未生锈
还能刀纸相碰
吻过折叠的伤口
抖抖索索
穿开一道缝
一条叫壶流河的河，涌入
咬开一个洞
铰出黑洞的漩涡
一双双眼明明闪烁
一个个身影转瞬又淹没
剪刀的作用
难道就是剪掉过往的事物
包括：河滩的脚步
山腰的老屋
山顶的老牛
甚至，小五台的高度
和白云翻滚的，风
只留下浪花一朵
——与梅相伴的枝头
想来该是喜鹊
但冬天过后
只剩堂屋的燕子和我
心意相通，飞进飞出
所以这天空
即使如剪的尾巴生锈
也得年年地，掠过


燕尾如剪

燕尾如剪，年年冬天
都有燕子从北方飞来
就像从西晋飞到东晋
从王谢的诗卷飞到堂前
从不嫌，老家的房破屋烂
烟熏火燎的横梁中间
祖上的燕，垒过的窝是否简单
只要爷爷专搭的竹架还在
大门未装玻璃的口敞开
它们来了就安营扎寨
家啊，有个窝就足够了
就能一日三餐
生儿育女
从一双燕
隔三差五地繁衍
春天来了
一家子也不打声招呼
就和寒冬一起走了
来年，燕子又到堂前
也许是去年的侣伴
又或是另一拨新欢
害得我们，傻傻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