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 湖南 时光悠悠,似水流年,记忆的调色板上所有的色彩都被岁月冲淡得不再新鲜。然而,总有些什么是我们无法忘却也不能忘却的。比如那穿白衬衫黑裤子的年代。
那穿白衬衫黑裤子的年代,正是我们的学生时代。那年代也正是人们买粮用粮票、买布用布票、买肉用肉票、买油用油票、买烟用烟票……拎着瓶子打酱醋的年代。
那时代不仅我们学生只穿白衬衫黑裤子,整个社会除了军人之外,所有的男女老少都是黑白两色。而且女人是不能穿裙子的,更不能穿短裙,说是你看见了女人的大腿,你就会想起女人别的地方。女人的裤子绝对不能和现在男人的裤子一样,在前面安拉链,那将被指责为另类骚货,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我记得在中学,如果那个女同学穿了件花衣服,同学们就会在明里或暗里指指戳戳,议论她是狐狸精,想勾引别人。若是哪个男同学穿了件漂亮一点的衣服,就会骂他是假斯文、花花公子,有资产阶级思想,因为领袖都还穿补丁衣。因此,穿补丁衣服是一种时尚,是一种骄傲的事。因为补丁越多越朴素,这人的思想就越进步。校长和老师常常在大大小小的集会上表扬。
白衬衫黑裤子年代,看电影只需五分钱,看的影片反反复复都是《地雷战》、《地道战》、《沙家滨》……,唱的歌是《东方红》、《大海航行靠舵手》、《社会主义好》……抒情歌是不大许唱的,因为那是糜糜之音,是资产阶级情调,会腐蚀人的灵魂,人要变“修”。
那白衬衫黑裤子年代,看书也不是随便乱看的。也只能看些《雷锋的故事》、《欧阳海之歌》、《烈火金钢》,就连《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也不能看。因为这本书中有描写冬妮娅的一段爱情,……凡是涉及爱情描写的书籍都被打为毒草而被封禁。
记得有一次,社会上暗中流行的《第二次握手》的手抄本,这本书闯入了学校,同学们便争先恐后抢,通宵达旦地偷看。学校知道后,搞了一场大围剿,还肃清流毒!尽管当时怎样严格封禁,但我们还是通过各种渠道,偷看了《苦菜花》、《青春之歌》、《林海雪原》等书籍。书中那些浅淡的爱情情节,也使人脸红心跳,心中也常常掀起闪电般的波澜,但我们都严厉地压抑着自己,不敢有任何表露。
那白衬衫黑裤子的年代,知识分子是臭老九,是受排斥打击的对象,只有工农兵才是革命的主人。特别强调工人阶级是领导阶级。于是,由工人、贫下中农、军人组成的工宣队、贫宣队、军宣队分别进驻大、中、小学,领导学校、管理学校。
那白衬衫黑裤子时代,大姑娘嫁人,首选的是工人、军人,知识分子是靠边站的,好多教我们的男老师三十大几四十岁,还是光棍。
那白衬衫黑裤子年代,谈情说爱很特别,也很感人,使劲地写信、痴心地等信,人们不敢直抒胸意说:“我爱你”、“你嫁给我吧!”但却懂得思念采用哪种折叠信纸方式,暗恋你或是心心相印又采用哪种折叠信纸方式来表达。那年代的谈情说爱不是在花前月下度过的,而是在写信中度过的。而写信和等信是一种复杂的过程,有一种复杂的情绪,也充满了丰富色彩的想象,但也决不是今天的打电话发短信摸鼠标能够完成的。那时要写两三年的恋爱信才能约会,约会时决不能拥抱,如果有男女公然牵手,那将是惊世骇俗的事件了。如今两三次联络就会约会,第一次约会就接吻,接吻时不仅张大嘴巴,而且还吸吮出舌根。
那白衬衫黑裤子年代,人们的思想很单纯,做事情干劲大,白天黑夜打着火把干事,也不知疲倦。那年代为公为私都不讲价钱;找工作,升官也不需走后门。那年代,社会上杀人、放火、抢劫极为罕见,赌博、吸毒绝迹。
……
在那白衬衫黑裤子时代发生的许多故事,在今天是决不可能发生的。
那白衬衫黑裤子的年代,也是有火一般的激情,梦一般的理想的年代。
这段生命的流程,虽然已成遥远,但细细品来,既苦涩,但也津津有味。也如诗,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