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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离我一米远》作者 南派三伸【字数:3524】

七 还卡倾情 更新时间:2022-04-05 11:22:38

  次日中午,午饭过后,凤上班途中,又经过板仓街,又是路面湿滑难行,又碰到了那个痴男。他仍在那儿望楼顶,但已不像先前专注,时不时回头看一下,似乎在等待什么,凭着女儿家的直觉,凤知道他在等她。果然,他在一次回眸中,又和她相遇了。这次,他像换了个人,仪态和蔼可亲,霸气荡然无存,朝她含笑点头,她也适度莞尔,但没有停下脚步,她知道他会叫她,只不过做个样子,矜持是女儿家必备的要素,也是娴静庄重的象征,果不其然,他叫她了。

  “小姐,等一等。”他有些拘谨。

  “大哥,有事吗?”她明知故问。

  说这话时,凤停下脚步,在他愣神的时候,俏目扫了他一眼,应该是三十左右年纪,1米8内个头,挺拔的身条子,长相也不赖,方正脸盘,浓眉大眼,健壮结实,仪表堂堂,穿一领过时的夹克衫,陈旧的牛仔裤,虽然简朴了点,但浆洗得很干净,如果不加挑剔,算得是个俊男。

  “噢!是这样,昨天你丢了个发卡,我回去时捡到了,估计你会经过这儿,还给你。”他掏出那个发卡,小心翼翼递给她。

  “唷!谢谢大哥,大哥昨天救了我,今天又还发卡,可见宅心仁厚,真是个好人。”心里笑,还什么发卡,不过是我设的个局,叫你入我彀中罢了。

  “是吗?我也希望能做个好人,谢谢你的鼓励。”

  “大哥,你不需要鼓励,危境救人,归还发卡,事实已经证明,你就是个好人,我又给大哥添麻烦了,还请你多多担待。”

  “不客气,我昨天说话有些过激,也请你谅解。”

  “不,我不认为过激,倒觉得是坦荡诤言,弘扬正气。大哥昨天的一席话,可谓快人快语,说得在情在理。在这物欲横流的思潮中,一些唯利是图向上爬的人,就是看不起劳动人民,更谈不上敬重他们,你只是说了实话而已,这样的话我爱听。”

  “嗷!这么说,我还估摸对了……”

  他开了个头,突然顿住,接下来想说些什么呢?这可是他的心灵表白啊,似乎还和她有关,不能让他咽下去,定要叫他吐出来。“大哥,你的话说了一半,怎么不说下去了?是不是……信不过我。”她俏目紧盯着他,仿佛在看他的心。

  “不不,我是怕萍水相逢,说话唐突,既然你不介意,我可以说给你听。我觉得你应该是个与其他女孩见解不同的姑娘,直率坦诚,不慕虚荣,有平民情结,很是难得。”

  哟!真是人以群分,他好像有点注重我了,怪不得刚才吞吞吐吐,羞于启齿呢。她听得心花怒放,更切望追踪他的内心想些什么,又趁热打铁,笑着追问道:“大哥这么夸我,实在愧不敢当,我真的有那么好吗?你是怎么看出我不慕虚荣的?”

  “这很简单,”他不遮不盖,娓娓道来,“昨天你把我当恩人,我不但没领你的情,还把你数落了一顿,又直接把你赶走,举止粗鲁,太失礼了,要是换成别的女孩,肯定要说我是神经病。但刚才向你致歉,你不但不认为过激,还说这话你爱听,现在有谁愿听逆耳的话,所以我断定你是个有个性的姑娘。”

  “大哥,我想冒昧问一句,就是这个断定,你才愿意理我,是吗?”凤笑了起来,笑得很优雅,得意的优雅。

  “可能是吧。”他也笑了起来,笑得很尴尬,歉意的尴尬。

  笑过之后,接着叙话,就像一道窗户纸被撕去,心底豁然开朗,彼此已没了戒备,像熟悉的老朋友那样,去掉局促拘谨,谈得很融洽了。

  “大哥,有件事我不明白,你老在这里看楼顶,敢情是学建筑的吧。”

  “不,我是学师范的,因为家里穷,上不起普通高校,毕业以后,就分在前面九中做教书匠,平凡庸碌,没什么出息。”

  “唷!原来是位老师,为人师表,教书育人。教师很受人敬重的,怎么会没有出息呢!就是费解你为什么喜欢看楼顶,能见告一下吗?”

  “这个,让你见笑了,是这么回事。我看楼顶的那幢楼,是教育局砌的教工宿舍,顶层五楼的一个中套,就是分配给我的。我们家是平头百姓,普通劳动者,父母都是企业退休,还有一个妹妹在读,家里住房特别紧张,四个人挤在一个四十多平米的蜗居里,回来就是铺靠铺,人靠人,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一家人想房都想疯了。于是合家计议,拼了命也要买房,随后便全家分工,各自挣钱,父亲回单位看传达室,母亲在外摆个小摊,妹妹节假日去酒店做服务生,我在外接点笔头活,一家人辛勤劳动;加之省吃俭用,几年下来,总算余了一点钱,但距离买个小套,还差得很远。叫人惊喜的是,教育局做了件好事,为解决教师住房,决定砌教工宿舍,并在建筑过程中,提前分配完毕,我分到个506中套,让全家有了盼头,所以我就盼星星盼月亮,期待大楼早点竣工。回顾上学期间,爸妈辛苦了一辈子,从牙缝里挤出钱来供我上学,他们的恩德天高地厚,我想等房子一建好,就先让爸妈和妹妹过去住,眼下不需要买房了,而且有点余钱了,爸妈都年纪大了,也该享点清福了。我这个寒门子弟,没权没钱,窝囊透顶,想给父母尽点孝心,也只能做这些了,因而,就经常饭后来看看,巴望它早点完工,没想到被小姐发现了,真是惭愧得很。”

  “噢,原来是这样,谢谢大哥信任我,把这么暖心的家事告诉我。难得大哥有这片孝心,也是伯父伯母的福分,我听了非常感动,也非常赞同。古语说,哀哀父母,生我劬劳。父母的恩德无与伦比,晚辈理应孝敬他们,自愧我在家中娇养惯了,没有大哥做得好。”

  说这话时,她真的被他感动了,同情心油然而生,由衷地低下了头。他呢,也低下了头。但凭着女儿家的直觉,凤觉察到他打量她了,不动声色地偷窥她,还仿佛窥得很专注,她当然愿意让他看,虽然心跳得像擂鼓。

  然而,他的窥视急切而短暂,只刹那的工夫,就走神外鹜,目光旁移,又沉默了几秒钟,才意味深长地对她说:“看得出来,你心地善良,富有同情心,对底层劳动人民由衷关切,这一点很难得!很可贵!”

  她感受到他把“很难得,很可贵”这两句话咀嚼得很深透,很动情,像穿珍珠似的那么看重,心又劈劈地如小鹿乱撞。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会不会有那个想法?他要说出那句话吗?我们才是初识呀!

  他当然不会说,还是她说了:“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对劳动人民感恩是做人的本分,这算不了什么。我也希望大楼早日建成,你们家尽快乔迁,让伯父伯母早点过上好日子。到时如果能帮忙,那更是我的意愿,虽然起不了大作用,接接拿拿总可以。”

  他听后笑了,笑得短促而苍凉:“小姐好意,我心领了,不瞒你说,我们家挺寒碜的,就几件简单的破家具,每人拎几件就过去了,哪里还用得着你帮忙。不过,你能愿意帮一个穷教书的,我还是要谢谢你。”

  “那,等你们搬家后,我去看看伯父伯母总可以吧。”话刚说完,就后悔了,一个姑娘家,和人家初次相识,居然要主动上门,去看望人家父母,这算那门子事啊!说话走神,信口开河,自己都吃了一惊,这也太不自重了,太掉身价了。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粉面难堪得像喜蛋般通红,尴尬也陪同在表情里展播。

  但他似乎并不介意凤的窘迫,还热情地笑道:“当然可以,蓬荜生辉,小姐如果肯到我们那个蜗居坐坐,那是我们全家的荣幸,果能屈尊驾临,一定热忱欢迎。”

  她也莞尔道:“我们这一谈,就算熟识了,能请教一下大哥的姓名吗?”

  “噢,不好意思,我叫郭亮,叫这个名字的人太多,自觉都俗不可耐。小姐的芳名是……”

  “我叫云凤,在电信局做个小员工。”

  其时,他俩正推心置腹,交谈甚欢,就见有个很俊秀的女学生从身边经过,她看见郭亮,甜甜地叫了声郭老师。郭亮似乎被她的叫声惊醒,抬腕看了一下手表,抱歉地对她道:“哟,云小姐,对不起,只顾说话,忘了时间,我该去上课了,再见!”

  她一拎神,也忙不迭道:“可不,我也到上班时间了,再见!”

  匆遽中,仿如两个正在树上欢啾的鸟儿,突遭袭击,慌失惊飞,再难眷顾,各奔前程。

  “云小姐再见!”他边跑边挥手。

  “郭大哥再见!”她边挥手边跑。

  下班后,去琼家,关了闺房门,两个人密聊,凤把个人档案中的特级机密告诉了她。琼笑道:“说人家是痴男,没想到还有个痴女,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坠入情网,想入非非。又是要帮痴男搬家,又是看望伯父伯母,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小姐,在家里娇懒惯了,什么事都不会做,能搬什么呀!要真的去帮忙,不是给人家添乱吗。再说了,你帮人家搬家,还上门去探望,你是他家的什么人?羞不羞哇!”

  琼这一顿取笑,把凤窘得脸辣辣的,低头寻思也是哩,我和亮仅是初会,不过谈了次话而已,就不经思考,轻率表态,跟他掏心窝子,这也太出格了!一个姑娘家,矜持是必须的,起码的庄重都不顾了,不是丢人现眼吗!可那刻和他倾情的时候,智商降到了零,全无戒备,满脑浆糊,只管竹筒倒豆子,完全沉迷在叙话里。记得过去应对明和宁,都能从容不迫,应付裕如,今儿是怎么了?我的慧心灵性哪去了?怎么见到亮就像变了个人,变得连智商都消失了,莫非这就是一见钟情,更莫非是爱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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