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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春秋》作者 心怡【字数:3968】

第十八章 迷茫 更新时间:2023-12-29 21:10:23

  1977年的初春,雷波回家乡过完春节之后回到了学校,他又与同学们一样,开始了正常的学习生活。经过整整6个月的社教锻炼,他的思想成熟了许多,社会工作能力和文字写作能力也大为增强了。在去年的社教工作中,他独立处理了不少复杂的问题,同时也经受了一次触及心灵的考验。

  一天晚上,雷波去教室度过晚自修,他无意中得知班党支部于今晚在别的地方开会。开什么会他当然不知道,他想,说不定又讨论他的入党问题了。夜10点,自修的同学们都回宿舍去了,他一个人静静地呆在教室里,还不想回去。他回思去年10月中旬的一天,他经历了伤心的一幕。那情景仿佛发生在昨天,他记忆犹新,难以忘怀。他联想到他上大学以前的1974年5月4日,他向大队党支部递交了第一份入党申请书。那年的9月,他来到这所学校上大学,想不到他的入党材料竟然没有转过来,于是1975年初他又向班党支部递交了第二次申请……。思前想后,他感到有些委屈,不禁潸然泪下。

  那一天下午,在北牙街尾的大榕树下,数理化系党总支组织委员王春如同志找他到那里谈心。她和他一同坐在石头上,不远也不近,四周没有别人,她的说话,他清楚的听见。那时节的乡下,秋风萧瑟,大榕树上的黄金一样的叶子,不时落下几片来。叶儿落到了地面以后,又被弱风吹着,轻轻地移到了他的脚边,那光滑的叶面,承接着他低头滴落的点点泪水,发出清莹的反光。那真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到了伤心处”的啊!

  雷波清楚地听得王春如老师如是说:“昨天晚上,你班党支部又讨论了你的入党问题,认为你的条件还是没有成熟,还不能发展,还需要考验。支部党员对你的意见主要有三点,一是你个性太强,曾几次发过脾气;二是工作中主观性太强,常听不进别人的意见;三是不够谦虚瑾慎,不注意戒骄戒躁。你觉得支部的意见是不是正确呢?”雷波此时咽喉已堵得很,他难以出声,只好点点头表示同意和接受。他这一点头,眼泪就涌出眼眶来了。

  那王春如看到他流泪,又低声地说:“难道你觉得委屈了你吗?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问题,难道你怪得了谁吗!”他听了此话,五味杂陈,他努力地忍住了更大泪水,不让它在她面前再流了下来。王春如轻轻地站起身来,她悄悄地走了。她可能要让他在那儿静静的反思一下,也可能要让他自行恢复一下情绪。她相信,他不会有什么事;他会自己回去的;第二天他还会一如既往地努力工作的;为了实现入党的愿望,他会改正缺点,会更加努力创造条件;他决不会因此消沉下去的。……

  时将午夜了,雷波收拾好书本文具,将它们放进书桌里锁好,就慢慢地向宿舍走回去。

  1977年3月的一天中午,雷波正在大食堂吃午饭,忽听得食堂东头有嘁嘁喳喳的说话声,他转头望去,只见那儿围了一群人,他们一边端着碗吃饭,一边在围观什么。他历来没有围观的习惯,何况若要过去看看,就必须穿过外语系、中文系等别系同学的饭桌地带,那儿有许多72、73级的师兄师姐们在吃饭,更有许多很漂亮的师姐们站在那儿,有些拥挤的样子。那些美丽的女同学,一般不喜欢像男同学一样地蹲在屋外的树根下吃饭的。雷波没有勇气从那些如花似玉的学姐们面前经过,怕她们见笑,于是就无意去那边凑热闹,他远远地望着。他隐隐约约听到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在念些什么,他侧耳细听,啊!没错,那是覃支文的声音。

  雷波心头一阵发热,正想那是怎么回事呢?那群同学忽然“唿”的一下就散了、并回宿舍去了。雷波正好奇间,忽见老乡同学莫震高和覃宝山端着碗一边吃饭一边从那堆人群中走出来,原来他俩一直在那儿围观。

  雷波想了解一下刚才是怎么回事,他想,莫覃二位刚才不都在那儿围观嘛,去问问他们就清楚了。这时那些师兄师姐们大都回宿舍去了,他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于是便端着碗儿向莫覃二位那儿走去。

  雷波向莫覃二位打了招呼,三人相见,一阵寒暄。雷波问他们道:“刚才是怎么回事啊?”震高抢先道:“是阿文在读信啊!真佩服她了!”

  “读信?读什么信啊?干吗读啊?”雷波感到莫名其妙,读信又有什么佩服可言呢?

  “爱情申请书呗!”覃宝山笑道。

  “不会吧?她有这胆量?!真不可思议!她是向谁申请的?!”

  “不是啊!是她读人家的申请书!”震高道,“你还记得两年前在大礼堂前我们照军装像的事儿吗?”

  “记得啊!怎么啦?”雷波不解,震高为何扯到两年前的事儿去,那与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事的根在那儿呢!”宝山又笑道。

  震高见雷波还是不明白,便拉着他手臂的衣服道:“这样吧,在这儿人多不便细说,我们到屋外树根底下去,我细细说与你听吧。”

  震高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雷波。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因为“学制要缩短”,学校规定理科学制3年半,文科3年。支文是政治系的,今年7月就要毕业了。她虽然与雷波都是74级,但她的毕业时间要比雷波早一个学期,今年7月她就要离校了。今天上午,南宁市内的一位男青年来到学校找支,据说这位青年人是在南宁某报社工作的转业军人,他知道支文快要毕业了,得抓紧工作了。他在支文的宿舍里东谈西扯了半天,直到中午吃饭时间他还不想走,支文只好带他到饭堂吃饭。这已经引起了支文同学们好奇的目光,然而支文万没料到,他刚吃完饭,就突然从衣袋里掏一封信来,当着众多支文同学的面,送到支文的手上。他红着脸说,“支文,我的心思全在里面了,你收下吧!”支文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搞懵了,但她立刻清醒过来。然而清醒过来的她,却来一个匪夷所思的举动。她竟然当着众多同学的面将那封信拆了,并大声念了起来。她的那些同学都睁大眼睛,凝神静听。当她念到不对味儿处,同学们一齐喝起倒彩来。支文一阵害臊,立即将那信交给了班长,并当场宣布道:“我与他从来不见过面!我刚刚认识他!我从来是反对谈恋爱的!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同学们顿时哄堂大笑,那位男青年窘得无地自容,一溜烟逃跑了。她的同学们为了不使支文太难堪,有意给她台阶下,便渐渐的自行散去了。

  这位男青年是有来历的,并非如支文所说的从未见过面。

  午饭后雷波回到宿舍,他躺在床上午休,便慢慢回思刚才的事来。刚才在饭堂里,震高说的,“你还记得两年前在大礼堂前我们照军装像的事吗?”这句话将雷波带进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两年前的一天,也就是1975年的5月4日青年节,那天上午,覃支文跑到雷波的宿舍对他说,“我们有两个老乡,一个当边防军,一个当海军,今天他们来到我们学校找老乡玩,我们几个政治系的老乡,买了两筒胶卷,叫我们一齐去照个“兵相”哩!你跟我一同去照吧!他们在大礼堂门前等着呢,我们快些去吧!”雷波很少有照相的机会,他当然高兴极了,便一口答应,并立即与她奔向大礼堂那儿。

  雷波和支文奔到那里的时候,雷波看到震高和宝山与四五个他不认识的老乡早在那里了。那天上午,雷波和老乡同学们轮流穿着海军装和边防军装照了相,雷波高兴得不得了。他尤其高兴的是,他得到了支文的格外关心。

  雷波心里非常感谢支文,觉得她与他好象比别人更亲近了一层。此外,雷波还很感谢那两位军人老乡,他们真够朋友,他们将自己的军装打老远地送来,让老乡同学穿着照像,过一把“兵瘾”。

  雷波、震高和宝山是在那天认识那两位军人的,支文此前是否认识过他们,之后他们与她是否还有联系或来往,雷波是不得而知的。那两位军人姓甚名谁他也不知道,因当时在场的老乡众多,又因大家都忙于照像,雷波是没有机会也轮不上与他们交谈和了解他们的。

  今天来找支文递交情信的,是那两位军人中的哪一个,雷波不知道,也很想知道。震高和宝山也许是知道的,但雷波觉得不便向他们打听。自从去年8月下乡前的那一次机校夜行之后,支文与雷波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从那时起,她明显倾向于震高。如今他若要向震高和宝山刨根问底,显然是不合适和不好意思的。因为若过于关注,那就有插入一手之嫌了。雷波有自知之明,对支文的这件事,他装做并不怎么上心的样子。

  支文的这一次遭遇,对于震高来说,心灵也受到了一次不小的冲击。震高想不到支文竟然有此不可思议的举动;竟然将私信向同学公开宣读了;竟然在大庭广众之间宣布,说她历来是反对谈恋爱的。

  对于支文这件事的感受,雷波和震高是心照不宣的,他们都觉得支文有些可怕,试想,说不定哪一天她也这样地对待他们呢,好在他们俩都还没有向她直接表白过自己的心迹。从此,震高见到支文,再也不敢主动接近和靠得太近了。

  雷波自从下乡搞社教之后,直到现在,他一直没有遇见过支文,虽然他明白支文对他已然有所冷淡了,但他心里还是惦记着她的。

  4月的一天中午,还是在大食堂吃饭的时候,雷波与支文又偶然相遇了。真奇怪,这一次的相遇,两人都控不住内心的情绪而满面飞红起来,他们好像都忘记了过去,好像从来就没有过什么不爽快似的。他们热情地交谈起来。

  两人在饭堂边的大桉树下,欢欢喜喜地交谈着,说了各自假期生活的情况,雷波说了他社教生活的故事,支文说了他们系里有趣的事情,两人的脸上都泛出了青春的光彩。雷波心中别有一番滋味,笑得格外的甜蜜。学校是不准谈恋爱的,这支文和雷波都十分清楚,谈话中谁也不敢超越这根红线的。雷波心中有一句要紧的话儿,几次要对支文说,但话到嘴边又都被他强咽下去了。他心中没底,心里总是慌慌的,所以说话结结巴巴的,很不自然。支文心里想:雷波本来说话是好流利的啊,现在却怎么了?

  雷波心里一阵激动又一阵后怕,他想,刚才如果把那句话说出来,那就会立刻有两种结果:若是支文她高兴,那可算是喜从天降了;若是支文她反感,那就祸从天降了,她的过激反应是干得出来的,有前车可鉴。说不定她往我系里一告,我算是玩完了,不但入党的事彻底泡汤,而且从此就难以于班上立足抬头了。

  雷波心里极度的矛盾,不知如何是好。也许支文看透了雷波的心思,她想,必须将这种两两尷尬的局面,消灭在萌芽之中。于是,她主动道:“好吧,今天先聊到这里,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说完,她轻移莲步,离开了他,回宿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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